牵 郎 猪
泪中鱼
以前的乡村虽然贫穷,物质匮乏,但是也会有很多东西,印我们的脑海里,曾给我们的童年生活留下无穷的回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乡下人除了种田地,还有各种工匠以及闯江湖的谋生人。
但以前的乡下,不是每一种职业都受人尊敬,有些职业还被人看不起,认为是下流的或者低人一等的。当然,相比起要活命,养家糊口的艰辛,再卑微的工作还是有人做。比如以前的剃头匠,在人面前总要低人一等,还有轿夫也是。但这些行当还是有人在做有传承,毕竟这些行当是不违法的。如今思想解放,工作不再分高低贵贱,干的人更是云淡风轻。再说,那些干小偷或土匪之流,这些行当在官家层面都是违法不允许的,老百姓就更是嗤之以鼻,但千百年来却还是屡禁不绝。毕竟,为了生存,猪往前拱,鸡往后扒,各有各的法。
大家有没有关注到,以前还有一个行当赚钱比较快,也比较轻松,就是名声一直不大好,这个行当就是牵郎猪。
一般的画面是,清晨在狭窄的村道上,一条生龙活虎的公猪,硕壮獠牙,凶猛无比,后甩着两粒肥硕的卵子,在前面小跑着,后面往往跟着一个汉子(多半是老头子),那人一脸风霜,但嬉笑怒骂有人缘,他在后面气喘吁吁紧追慢撵着郎猪,很滑稽地朝目的地挺进。 当然,郎猪养久了,不再那么凶悍,牵猪人也能和城里人遛狗一样,云淡风轻地赶着郎猪在村道上慢走,这不失乡村一道独特的风景。
到了目的地,人和郎猪都会被东家热情地款待。人被引进厅堂,坐到八仙桌旁,东家会先奉上一杯香茶。不久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会端到牵郎猪人的面前。客气舍高的东家,在面条上还会加两个鸡蛋或肉片。在那物质还不算丰富的年代,大清早有这样一碗免费的面条吃,也算是享神仙福了。
要出大力气唱主角的郎猪,东家更要好生款待:一个木盆里,舀来几碗热腾腾的米粥,撒上两瓢米糠,舍己的会搲来两瓢麦麸或菜枯,搅拌均匀后,推到郎猪面前,郎猪便大快朵颐。大家都知道,郎猪只有吃饱喝足了,工作时,才会更有劲和持久。
郎猪配种工作时,牵郎猪的人必须要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地要用手协助郎猪工作。就是这一步,牵郎猪的人才遭乡邻看轻讥笑,将牵郎猪视为下贱的行当。
而牵郎猪人只是在刚开始入行时,头几次上门帮母猪配种,内心觉得丢人,但随着荷包收入的鼓涨(要知道,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牵郎猪配种一次,收费二十元。而正经的石、木匠人一天的工资也只有十几、二十元,工资多半还是年头赊到尾。郎猪一天多的时候,可以配种三、四头母猪。每配一头母猪,不但都是现款,人和郎猪还能吃个脑满肠肥,实惠显而可见),这时再提什么下贱,见鬼去吧。
我们村无矿,也没有山丘河流,田地也不多,人口还不少,以前过的都是节衣缩食的日子。俗话说穷则思变,三百六十行,行行要人干。石匠篾匠有人干,算命打卦看地也有人入行。牵郎猪自然也有人盯了上了。
村里就有一位老哥,家里老小上十人吃饭,但家里干活的精壮劳力少,生活很是困顿。
但自从勇敢地迈出牵郎猪这一步,荷包每天有钱进,家里有收入,且细水长流,生活马上得到改变。
这正应了那句时髦的话:不管白猫黑猫,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人呢,还是要解放思想,毕竟如今的社会是笑贫不笑娼!在不违法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赚取收入,提高自己的生活,才是王道啊!
只是如今,乡下种地多半入不敷出,田地渐趋荒芜。农民都进城务工,乡下养猪的就少了。没了要配种的母猪,再养头公猪在手,没了收入便是不划算生意。慢慢地,乡下那道牵着郎猪跑的风景,就不见了。(乡土拾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