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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3-12-03

牛惑

幸福有你

    薄暮时分，我沿着西坝漫步。一路上行人寥寥，寒枝瑟瑟。
   我在一条长满水葫芦的河沟边停了下来。水葫芦肥硕的叶子密密匝匝的堆在水中，挨挨挤挤的簇拥到岸边。那抹未被秋掳走的绿远远望去若水墨画中的大写意，给萧瑟的初冬平添了别样的风韵。
   的白鹭迅捷的飞上云端，我的目光落在前方稻田里的一头牛身上。
   这是一头膘肥体壮正值盛年的黑牛。但神情落寞郁郁寡欢的它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空旷的田野在牛的四周漫向天际，延伸着它无边无际的孤独。
   带着好奇，慢慢的走近黑牛。它对我毫无戒备，头都没抬，只将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这头牛似乎揣着很重的心事，极少低头吃草，更多的时候是将盛满迷茫的目光长久的投向远方。以一棵树的姿势，望进岁月深处。
   循着血脉封存的记忆，它看到了祖辈们沐朝露披晚霞，气度悠闲的缓行于禾黍稠密阡陌交错的田埂地头，步出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村巷，走进田家“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欢喜中，融进人间灯火与星月相连的唯美梦境。
   黑牛的目光中写满羡慕。
   祖祖辈辈亘古不变的生活令它心驰神往：它们以犁耙为笔、汗水为墨，邀春风裁韵、雨露润色，将大地的心语赋成诗行。摇曳的麦浪、醉人的稻香是道心拙言的土地生出的浪漫情愫，是世代躬耕农家的殷切希望，是万古千秋的田园诗中最美的意象。
   它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为祖先的才情深感自豪。
   黑牛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画面：劳作之余的祖辈们“哞”地轻哼着摇篮曲，尾巴灵活的驱赶蚊蝇，一脸宠溺的把玩累了的小牧童摇进梦乡。每次看到这场景它的心里便生出莫名的感动。与天真无邪的娃娃们相互放牧，亲密厮守，该是天底下最惬意的事情了！而被放心的托付几岁的孩子，又是何等的信任！自己的祖先从未辜负过这份信任。它们把孩子领进大自然，让青山绿水的灵气濡养孩子们纯真的童年。
   没有哪种动物对土地那般亲近、依恋，彼此成就。土地在割裂之痛中孕育的丰盈让牛的灵魂有了安顿。秉性忠厚的它因此感恩土地感恩世间万物，甘愿为百姓为土地服役。受尽负重之累鞭挞之苦无怨无悔，依然目光澄澈，神态安详。是它们叫醒并为土地点亮了心灯，是它们让百姓的日子有了厚重的底气与天长地久的踏实与安稳。
   黑牛与所有的同类一样，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慈悲情怀，梦想过上祖辈们同样的生活。它们庞大的身躯准备好了一辈子为土地守节、为百姓耕种希望。可是那样的生活已渐行渐远，不复再来，如遥远的神话。
   黑牛收回了目光。想到一眼能望到头的命运（不过是餐桌上的一道菜）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惶恐。
    它厌恶饱食终日貌似逍遥自在而失去了被需要被认可的满足与幸福感的生活，为自己突然被剥夺了生存的意义感到无比的屈辱与心酸，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它的目光变得黯淡起来，悲伤在落日的背影里散了一地，像冷风中披纷的败叶。
   我更近的走向了它，满怀歉疚，深深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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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活着	积分 +125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2023-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