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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先生——我们村里的第一位大学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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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23-10-09
— 本帖被 鄱阳湖 执行置顶操作(2023-10-10) —
    2023年10月1日,先生走了,享年59岁。
    先生,名叫曹彧,原名曹焱孙,1964年阴历7月初十生。高中毕业后考取了江西省畜牧水产学校,成了村里高考之后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时候上大学,就是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可以办理农转非户口,大学毕业以后包分配,进入体制内,从而有了人们羡慕的“铁饭碗”。先生成了村里的荣耀,也成为了世人眼中为数不多的天之骄子。乡亲四邻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唯有读书才能实现阶层的跨越。所以,先生成了我们晚辈们学习的榜样,也成了我们今后努力的标杆。
    依稀记得先生高中求学的日子。有一次周末,村里一堆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在他弟弟孟孙哥的带领下,从村里出发,独步去北炎中学,给先生送菜。那会儿对路程没有概念,只记得我们沿着沙子马路走了很久,终于走到了先生就读的学校。先生对我们的到来,很是惊讶,笑着迎接了我们。之后,先生带我们去了他的宿舍,还陪我们在学校逛了一会儿。然后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先生嘱咐我们路上注意安全。这是我对先生求学阶段仅存的碎片。之后,知道他在南昌上大学。有一年暑假,先生岳丈带领他父母一起去南昌探望了他一次。回来之后,叔和婶就跟我们讲在南昌的所见所闻。我们跟听说书一样,聚在一起,听得非常专注。原来,外面的世界还有那么多跟我们村里不一样东西。心想,要是我也像先生那样会读书该多好,从村里走出去四处看看。从此内心就根植了考大学的种子,没想到日后种子竟然发芽结果了。我想这得归功于先生,归功于新牛哥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为晚辈们树立了一个个优秀的榜样,从此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有了努力的方向。
    先生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周溪镇的一所水产中学教书,一待就是五年。听他爱人静姐说,每次学校要应对上面的检查时,校长都会让先生出来给领导们进行示范教学。先生主攻水产养殖,深得校长器重。校长当时承包了很多片的鱼塘,依靠先生提供的技术,当年净挣3万多元。先生后来调到了离家一墙之隔的张岭中学从教,主要教授生物和化学。几年之后,张岭中学面临改制、合并,先生便又调入了北炎中学,回到了自己的母校,一直从教至今。
     先生性格随和,深受同事和学生们的喜爱。先生的班主任做得非常优秀,经常受表彰。可能正是先生的这种忘我的工作精神,也为他日后患病埋下了隐患。
    先生经常去学生家进行家访,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有一次秋季开学后,有一位残疾学生没有来报名。先生便专门去了一趟。结果发现,该生家里一贫如洗。母亲前几年喝农药去世了,留下了三个年幼的孩子。这个学生还是家里的长子,知道肩上的重任,便跟先生说没有钱报名,书不读了。先生心地善良,觉得唯有读书,这家才有希望。于是便主动给学生担保学费,让学生直接过来读书了。周围的好心人都在劝先生,干嘛为这样的家庭担保呀?这是个无底洞,学费肯定是还不上了。随后,先生把该生家里的真实情况给学校做了汇报,还好学校减免了该生的学费。后来这位拄着拐杖的学生多年以后也成了一名老师,还跟先生成了一段时间的同事。该生的两个弟弟,也靠读书走了出来,一个当了医生,还有一个在镇上开了一家铝合金装饰门店。先生当时的大爱之举,给了学生新生的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这个家庭。
    还有一次,先生发现有位家里贫穷的学生没有提交申请减免学费的证明材料,便专门找到这个学生催他回家开具相关证明。类似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先生把老师当到了极致,也把毕生的心血倾注其中。我想先生的那些学生能在自己的求学生涯中遇见这么好的老师,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先生走后,陆续有不少学生前来吊唁。估计这是对先生为师最好的评价了。
    先生一辈子与人为善,从不跟别人计较得失,很难看见他生气、发火的样子。先生自带威严,晚自习一进教室,鸦雀无声。先生把他的爱无私地献给了学生,献给了他心爱的教育事业。以至于明显感觉身体不适时,还不愿意去医院检查,说等到放假的时候再去。
    每次放假,先生都会回到村里。跟大家在一起唠唠家常,聊聊近况。村里只要有红白喜事,先生都负责接礼和安座。谁家小孩出生了,春节上族谱,誊写的活肯定是先生包圆了。先生高度近视,戴着一副眼镜,又从事教师工作,加之为人谦逊低调,慢慢地,村里人都尊称其为“先生”。
    节假日先生偶尔跟村里的几个好友坐在一起搓搓麻将。先生搓麻将水平可以,赢多输少。即便如此,大家都愿意跟先生在一起玩。每次三缺一的时候,只要先生在家,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喊先生过来。先生也乐意跟大家一起凑个热闹。
    先生乐善好施,积极参与村里的建设和发展。建祖堂、修村路,先生都踊跃捐款。村里电改的时候,先生也是第一时间跟自己的学生联系,村里于是成了第一批用上高压电的村庄。
    先生在2022年4月份检查出胃癌晚期。在南昌做了手术之后,恢复得还挺好。期间我见过先生几次,精神状态不错,能吃能睡。今年清明节,还一起约着去山上扫墓,祭奠先人。先生走起路来,脚步敏捷,一点都看不出刚做完了手术的样子。我问他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他说没问题。当大家都以为先生的病情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结果却出乎意料。先生的病情,他爱人静姐最清楚。她一直自己一个人扛着,从不把先生病情的真相告诉他。一个人带着先生四处寻医问药,尽其所能为先生减轻病痛。一天四千多元的药剂,她想都没想,就给先生用上了。相濡以沫的爱情此时显得弥足珍贵。先生走后,静姐坐在棺木旁,哭着说,再也找不到像先生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了……
    先生从诊断患癌到离世,也就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一年中,先生身心经受了巨大的煎熬。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他在去世前的几个月,还在县医院接受了持续25天的放疗。以至于他回来之后,身体状况急剧下降,最后连走路的元气都被耗尽了。看着先生躺在床上如骷髅一般,微张嘴唇,用力呼吸,亲人们心都碎了。先生是1号下午1点左右,在亲人和朋友的注视下离开了他深深眷恋的世界。先生走的时候,大家都不禁掩面而泣。
    好多事情,冥冥中好像已经注定。这个国庆节,我一直在候补车票回去。28号、29号,连续两天都未能如愿。30号上午,我临时决定自己一个人从北京开车回去。媳妇知道后,很是诧异,还是建议我坐车回去。我说不想等了。30号上午11点左右,从北京开车南下,历经1300多公里,于1号凌晨5点半左右抵达了村口。早晨八点左右,哥哥突然叫我,让我陪他一起去看看先生,说先生可能不行了。到了先生家里,上到二楼,于是便出现了文中上面的那一幕。从没想到,我那么着急开车回来,原来是先生要走了。巧合的是,几个求学外出工作的兄长,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个国庆节分别从上海、沈阳赶回了村里。从来没想过大家会以这种方式相聚,天南地北赶回来跟先生告别,或许这就是天意。
    先生赶着退休前走了,还没来得及享受退休后的闲暇时光,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便匆匆地离去了,着实令人惋惜。先生的早逝,也在警示着我们,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先生是个好人,大家都这么说。先生虽然走了,但先生的人品还在。先生千古。
                       10月7日于北京陋室

来源:CMS 京都断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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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23-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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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23-10-09
是精神的丰碑,是知识的灯塔,是前行者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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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23-10-09
一些疾病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不良饮食习惯等容易引发消化系统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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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23-10-09
还流畅,就是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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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23-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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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都昌镇)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23-10-09
我喜欢这样真诚的文字,于是我也敬佩作者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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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23-10-09
好文笔。我喜欢这样真诚的文字,倍感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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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23-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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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23-10-09
真情流露,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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