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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昌“朱门四友”指哪四位？答曰：南宋时在白鹿洞书院师从朱熹的黄灏、彭蠡、冯椅、曹彦约。这道题几乎成为都昌人谈起家邦文风鼎盛时的出口金题。近期，翻阅白鹿洞书院与都昌人之学缘方面的资料，究实与朱子配享入祀白鹿洞宗儒祠的十四人是林择之、蔡沈、黄榦、吕炎、吕焘、胡泳、李燔、黄灏、彭方、周耜、彭蠡、冯椅、张洽、陈宓，其中有四个都昌人，一般的依序是黄灏、彭方、彭蠡、冯椅。而列“朱门四友”之外的彭方作为南宋理学家之声名，知之者不多。彭方实为彭蠡之子，父子两人同得崇祀紫阳祠，亦属孤例。此篇来钩沉彭方之生平。 白鹿洞书院朱熹铜像 （网络图） 都昌彭姓承袭“文定世家”，源于南宋名臣彭方（1170——1247），“文定”为其谥号。当然，都昌彭姓始祖不是彭方，是彭方的七世祖、李唐晚期的彭思彩（880——？），只因彭方曾任过南宋官至从二品的吏部尚书，加文华阁及龙图阁学士，又是理学大家，而为古代的彭氏家族增荣。 村中“文定世家”门楼 彭方在《宋史》中并无传略，只在《全宋文》中收录了他的《唐征君彭公祠堂记》诸文。我们且来录清同治版《都昌县志》“卷之九·理学”中关于彭方的记载：“彭方，字季正，一字季直，号疆（强）斋，蠡子。朱子守南康时，方随父授业焉。弱冠，魁省闱。登进士。授池州教授，迁景陵令。特差广东经略安抚司干办，官改歙县令。诸贤交荐，累迁朝议、朝散、朝请大夫，入直秘阁，出知袁州提举，福建常平召还，除国子监司业，升祭酒兼起居注官、侍讲。称旨除殿中丞，迁兵部侍郎，晋吏部尚书。屡疏丐归不许，加文华阁及龙图阁学士。提举神祐观，以进讲《论语》。特旨赐致仕，卒赠少师，谥文定。崇祀乡贤祠。白鹿洞志初祀宗儒祠，今配享紫阳祠。著有《强斋集》，在经筵则有《经华续业》三十卷。” 老屋上衙祖祠兼村民文化活动中心 从这段文字且综联其他资料，我们可知彭方的功名之路是走得很顺的。宋光宗绍熙三年癸丑（1192），22岁的彭方领魁乡试，中举的第二年旋中进士。彭方四方为官，他的仕途最高做到了宋理宗朝的吏部尚书，宋时属从二品。从鄱阳湖上都昌县走出去为官的彭方，在外地留下的足印多多，有池州（今安徽贵池）教授、扬州（今江苏扬州）教授、景陵（今湖北沔阳）知县、归州（今湖北省姊归）知县、广东经略安抚司干办官、歙县（今属安徽）知县、袁州（今江西宜春）知州。至于人生晚期的金紫光禄大夫、文华阁及龙图阁学士，皆为“加官”“贴职”之虚衔，属与二品、三品对等的荣誉称号一类。同治版《都昌县志》“卷十六·封爵”记载有宋一代都昌惟一获特设“殊恩”封爵的彭方：“嘉熙三年（1239）封彭方都昌开国男；德佑二年（1275）以明堂恩进封都昌开国子，食邑三百户。”“开国男”“开国户”是古爵位名，食邑为县，故前常冠以所封县名。封爵的方式是“明堂恩”，也就是皇家荣誉册封。究实开国子“食邑三百户”算低的了，一般在七百户到千户。 村头枝头 检索了彭方的功名仕禄，我们再来疏理以他谥号为名的“文定世家”之都昌族源。 都昌彭姓尊秦末的彭越（前236——前196）为一世祖。彭越三十一世孙彭进(713——746)，登唐玄宗天宝五年(746)丙戌科进士。于天宝中期任洪都府进贤令，后迁庐陵令(今江西吉安)，致仕（今天用语为“退休”）于袁州(今江西宜春)。其七世孙彭鸾(823-?)于唐宣宗大中年间由袁州徙居江州双钟(今湖口县双钟镇)，世称“宜春彭氏”。彭鸾四世孙彭思彩(880——?)于后梁末贞明年间由湖口双钟徙居都昌蒉湖里，即今春桥乡春桥村委会老屋彭村(中衙)。彭思彩五世孙彭立道(1118-1167)，生六子浔、蠡、汇、翼、彝、彦等，长子兴浔(即彭浔，后称南彭)，次子兴蠡(即彭蠡，后称北彭)的后裔世居都昌、湖口、鄱阳、星子等地，仅在都昌就分徙出51个自然村。都昌彭姓村庄的寻根地就在彭方故里老屋彭村（中衙），如今属春桥乡春桥村委会所辖。都昌本土人大都知道县城东街与老西街的拐弯交合处叫彭家角，其先前聚居的彭姓人家就是彭方伯父彭浔之七世孙彭文整（1364——1417），于元末避兵乱由都昌治北清化乡（今属春桥乡）蒉湖里徙居市街弦歌坊樵楼鼓角之东，落籍遂成。大沙镇、都昌镇彭姓村庄大多由彭家角而外迁成村的。 老屋中衙祖祠 （摄于2019年） “宜春彭氏”为望族，都昌“文定世家”亦自从宜春震岩诏君乡迁入。彭方伯父彭寻，名楼；父亲彭蠡，曾改名凤，所以有的典籍所言“宜春彭凤”“宜春彭楼”，实指都昌彭蠡、彭寻兄弟，而王梓材等所撰《元学案补遗》、戴铣所撰《朱子纪实》、薛应旂重辑《考亭渊源录》、万斯同所撰《儒林学派》等误以为是二人，并列为朱门弟子。只有明晓都昌彭姓徙迁图的志书家，才知彭凤即为彭蠡、彭楼即为彭寻。 彭蠡（梅坡）画像 谱载，彭蠡有二子，长子彭文早卒。那么次子彭方发都昌“北彭”，如今春桥乡的彭姓村庄都是文定公后裔。彭方儿孙辈情况如何呢？“朱门四友”之一的都昌龟山衙前村人曹彦约曾为彭蠡撰《梅坡先生彭公墓志铭》。在此墓志铭中，言“故国之祭酒、萧公之敏，户曹君之外孙也”，萧之敏是曹彦约的岳父，“户曹君”指彭蠡的曾祖父彭寿，这样叙来曹彦约的岳父萧之敏是彭蠡的表叔。曹彦约在为彭蠡（梅坡）所撰墓志铭中还言彭蠡“再娶曹氏，则某从父信丰丞女也”，“从父”即父亲的兄弟，也就是说彭蠡的继室曹氏是曹彦约叔父之女，彭蠡还是曹彦约的堂姐夫。曹彦约在为彭蠡撰写的墓志铭中，载“方有二子，曰炳、曰焞”，而都昌彭氏2009岁修的《彭氏十八修宗谱》收录了落款为“大理司直主管华州云观台江烨书册”的《宋金紫光禄大夫文定公记》，是应彭方“哀子仲忱”之请而记的。此“文定公记”载彭方有子四女二。其长子仲炳，未仕，娶沈氏；次子仲忱，承务郎，监隆兴府事，娶秦氏（另载初授职郎、大冶县丞，特差黄州军事）；三子仲仁，迪功郎（另载官至陕州佥判），娶刘氏，再娶徐氏；四子仲深，承务郎（另载官至承丰县丞），特差安定府三口镇，娶陈氏。彭方有二女，长适湖口进士周必正，次适同邑进士王振国。至于彭方孙子，曹彦约记“凡孙男三人”，彭氏宗谱载彭方有六孙，取名皆含“卿”字。润卿承务郎；泽卿官至湖北转运；溥卿任史官校勘大夫；清卿、用卿、佐卿皆业儒教书。 彭方 墓碑 （彭玉寿 摄） 关于彭方子孙情况，曹彦约所铭与江烨所记不同，他们皆与彭方同生活于南宋，所载有差错的原因，可能是曹彦约所撰时间较早，彭蠡去世时彭方刚30岁，三儿、四儿尚未出世，而江烨所记是在彭方去世之后，所记子孙繁衍情况更全面些。 彭蠡的“仁厚之风”“义方之训”，在其子彭方身上得到赓续。从《徽州府志》《歙县志》所列《彭方传》中，后人能觅得彭方从政之方正。“知歙县，以县中地瘠税重，爱养民力，以时征赋。县尝有重囚，经银台疏驳后，或谋死之狱，季正（彭方字季正）力争，卒阅其实，以从轻。太守袁甫贤之，发郡帑五百万，佐其惠政。季正悉以代输下户折斛之额。”这段话讲述了彭方在任歙县知县时的爱民恤民。说他减税养民力；说他对死囚据实从轻保民命；说他对徽州太守资助他辅政的银两不截分文而抵民户之纳粮轻民输。一个好的知县当然还体现在开民智上，彭方一到歙县履新，便督造老师朱熹祠，并撰文记之。彭方在《医说跋》中如是道出主政信奉：“济人济物之事，而将之以至诚。”他还捐出自己的俸禄购书数百卷给当地的学宫，以让当地后学博学之。彭方离开歙县三年后，当地士民建祠誉称其政。 同治版《都昌县志》“卷之九·理学”彭蠡名条下，如此交待他的晚年所系：“晚年立精舍于石潭，名‘盛多园’，与同邑黄西坡、冯厚斋、黄昌谷讲明道学性命之蕴。”彭蠡晚年承朱熹办学院之教化，在家乡篑湖里办精舍私学、扬广博儒学。盛多园里名儒多，“朱门四友”一时齐聚盛多园，大裨都昌人文昌盛，人才并出。庆元六年（1200），彭蠡卒于故里中衙村，年五十五。 宝林书院旧址处 彭方辞世是在父殇47年之后，享年78岁。卒后被赠“少师”衔，谥号“文定”，弥漫身后的就是一股书卷气。彭方“屡疏丐归”，宋理宗御笔挽留；待真恩准致仕，他的第一个选择就是在家乡办学。如果说父亲彭蠡在40多年前创办了“盛多园”仅是私学之雏型，那么为人子彭方在篑湖里村头创办的“宝林书院”，堂而皇之地慕道白鹿洞书院，几可断定彭方在距今800余年前创办的宝林书院，就是都昌最早的书院了，遗迹到1960年代还可寻觅得到。彭方阅尽千帆后怀着澹和之心回归故里，办书院之余，田园心趣也挺惬意。“既归屋，庐外治一小圃，名之曰‘涉杂’。莳花卉，随时觞咏自娱……追咏古诗，书之以壁。”直到染风寒导致“血泪大作”“寂然长逝”的前一个月，彭方还“多有感慨语子若孙谆谆”。彭方驾鹤西去后，就葬在宝林书院一侧“蒉湖寺南30米”。陵墓犹存。其父彭蠡（梅坡）与夫人陈氏墓亦存，位于春桥乡十方村委会。夫妇并列墓碑为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重立。彭蠡墓碑正中刻“宋吏部尚书理学彭梅坡公墓”，后人需知的是他并没真担任过“吏部尚书”，只是因其子彭方官至吏部尚书而诰封的身后与子同享的一份哀荣。彭蠡夫人墓碑刻“宋赠一品夫人彭府陈氏墓”。 彭方 墓地（彭玉寿 摄） 宋嘉熙元年（1237），彭方撰《唐征君彭公祠堂记》，他如此宣示儒家正旨：“德操坚正，内重而外轻”“使贪夫廉，懦夫立，大有功于名教”。彭方如此对名儒历世感叹：“学者瞻其像，思其人，而高其行，所谓百世之下，犹将使人兴起，是亦所以教也。”彭方此语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瞻其像”“高其行”。我们当下所能见到的800余年前的彭方墓冢有些寂寥，但他身后散发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理学之光，灼华不灭…… 彭方 故里今貌 （游雄 摄）
来源：汪国山九江都昌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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