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总会有一些人,一些事,当时遇到时不以为意,时光走远之后才后知后觉他们的魅力。时下正值中考,望着走进考场的莘莘学子,思绪又回到了那些年……
初中的第二任班主任,是位教数学的男老师,他是从其他的学校调过来的。新任班主任还未正式亮相,关于他的习惯与风格就传遍了整个班级,有人说这是一位女老师,而且十分“变态。”不仅喜欢打人,还专挑人身上柔软又最能感受到疼痛感的地方,比如小腿。一时之间,班里一股要变天的危机感甚嚣尘上,平时几个专门与班主任对着干的刺头也收敛了许多,仿佛是一种面对动荡时统一的默契。新班主任的第一次亮相,便惊艳到了我们。只见他:北方大汉的身高,不苟言笑的脸庞,最新奇的还是那把兼顾上课与惩戒用的尺子。彼时的我们,语文课上刚刚学习鲁迅的文章,课文中有关于私塾先生用戒尺训诫的描写。心有余悸之余,再回头看看新班主任的那根尺子,一副先生教育学生的画面映射在脑海,这位新来的班主任怕不是个“老古董”吧。带着忐忑的心情,我们开始了新班主任的首秀,整堂课没有想象中的窒息与严厉,尺子也更多的是用于辅助作图。
在新班主任到来之前,我们班原来的班主任是教外语的,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退居二线。当时班上的情况很复杂,由于学校的安排不当,我们的数学课是由一位常年教高中的老师兼任的。这位老师很年轻,但是常年混迹于高中数学圈,突然兼职初中的课程,习惯并没有很好的兼容。在教我们数学时,经常使用高中生的习惯与口吻,很多时候我们都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长此以往,我们班的数学在整个年级常年垫底,不仅班主任脸上无光,校领导也看不下去。于是,学校借着班主任换岗的机会,指定这位调过来的数学老师担任班主任,想一举扭转我们数学成绩的颓势。后来的事实证明,学校的决定是对的,我们不仅弥补了成绩上最弱的哪一环,还在新班主任身上学到了更优秀的品质。这位带领我们后来居上的新班主任,不仅业务娴熟,还是一位有着坚强品质与热爱的纯粹汉子,对于我们青春期坚强性格的形成,起到了很重要的导向作用。
有一天,我们发现这位自从接任我们班主任,就从没请过假的“铁人”,竟然破天荒的两天没来上课。这一反常现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班主任怎么了,但就是没人愿意透露。直到体育课上,我去到学校办公大楼旁边的体育室借球,才从学校办公楼的公告栏里,看到了班主任的请假条。只见请假条上赫然写着:XXX请假带兄长去做伤残年保。这一刻我震撼到了,心里不断回想班主任的点点滴滴,却从未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重情义的人。回去后,我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公诸于众,而是默默地藏在心里,对班主任的敬佩也多了几分。班主任还是个狂热的篮球迷,篮球场上围观的身影总是能找到他,但是从未看他自己上场打过,更多的是看到他在足球场上驰骋的身影。直到有一次,班主任在黑板上作图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被眼尖的同学发现。原来,班主任的左手有缺陷,篮球运动并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是班主任确实很喜欢篮球。
当时的班级里,我是唯一一个与班主任同姓的学生,也是仅有的偏科严重的学生,除了数学其他的科目都看得过去。班主任好几次都明里暗里告诉我,尽快把数学搞上来,而且随时可以去请教他。一次数学课上,学习的内容是函数,班主任让我们在开课前,把要学的内容在黑板上画出来。这次他点到了我的名,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函数建立坐标系,我却自作聪明地把点标了出来,其实我根本不清楚如何标点。同学们在下面一脸茫然,都看不懂我标注的点是什么意思,班主任瞄了几眼后终于忍不住了,大尺一挥戒尺就在我头上断了。这不是班主任第一次敲打我,却是第一次戒尺在我头上被打断,当时的我也很沮丧,不仅要承受失望,还需要自己掏钱买一根新的戒尺。这次经历令我难以忘记,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反思戒尺打下来的感觉,我想打断的不是戒尺,而是我对数学的不恭之心。同样,我新买的也不是戒尺,而是重新面对自己劣势的信心与勇气。
班主任陪伴了我们将近两年的时光,我们也经历了对他从最初的充满狐疑,到慢慢习惯,再到融为一体,眼神里充满尊敬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过同仇敌忾面对自己弱势的患难时刻,也有误会之后彼此道歉释怀的催泪篇章。中考的那段时间,是他给我们最后的温柔。当其他班的班主任都让学生自己保管准考证时,班主任还是坚持耐着性子为我们保管准考证,开考前准时在门口发证,考完后准时在门口收证。中考结束的那个下午,班主任做了我们班唯一一次的非体育课集合,也是最后一次集合。没有想象之中的怀念与告别,解散之际仍然不忘叮嘱我们,保存好准考证,以便后面报考用。末了,同学们四散而去,班主任也消失在人海,就像刚刚见义勇为的好人悄悄地离去了一样。而我们自己,也没有毕业离别的痛楚,有的只是中考结束,即将步入高中的新鲜感。从此,我们便与班主任相忘于江湖,只知道他又被调走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不知道过了几年,在开往县城的城际巴士上,透过车窗,我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或许,不是我又看到了班主任,而是我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