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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郎山记(译) 从棠荫岛坐着快艇小舟，凌越长空，踏破碧波，追逐风浪，往南航行大概四十多里路，到达鄱阳湖南岸，快艇小舟进入信江故道，沿信江两岸都是水乡湿地，到处都能看得到白鹭在自由自在地皋翔，野鸭子在水草丛里四处低鸣，这里的河沟纵横交错，往远处看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快艇抵达余干县康山乡境内之后，沿着康山大提一路往南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座气势非凡的古庙，那里就是以前的康郎山地界。 相传明朝开国前夕的公元1363年4月，伪汉陈友谅从武昌率领六十万大军，顺长江而下，由九江进入鄱阳湖，攻打南昌。7月，明太祖朱元璋从南京率师二十万来援南昌，与陈友谅相遇于南鄱阳湖的康郎山，就是现在的余干县康山乡一带。大战初期，明太祖进兵并不顺利，其坐舰差一点被陈友谅困住，明太祖帐前亲军指挥使韩成，秉性忠诚，满腔为国，紧急之下，他穿着明太祖的衣服，在两军阵前的船头投水自尽，伪汉军以为明太祖死了，都有些懈怠。大将丁普郎等36位大将这个时候都已经阵亡，形势万分危急。 明太祖平时治军有方，同仇敌忾，三军将士竭力效命，名将常遇春等左冲右突，奋勇杀贼，大战一共进行了五十六天，终于大败陈友谅的伪汉军，陈友谅连夜逃跑。随后两军又在鄱阳湖口的大孤山一带相持，陈友谅后来竟然被流矢射中毙命，陈友谅死后，余部5万余人全都被明太祖俘虏了，鄱阳湖大战以明太祖完全胜利而告终。第二年明太祖携鄱阳湖胜利之威，又亲自率领大军出征武昌，陈友谅的儿子陈理最终率领余部投降，至此明太祖奠定了北进中原、统一中国的基础。康郎山之战，是鄱阳湖战役取得胜利的最关键一战；而鄱阳湖战役，又是明太祖问鼎中原，建立明朝的基础，所以说眼前的这座康郎山对于明朝开国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 以前听说康郎山也是鄱阳湖的湖心岛，四面都是湖水，它扼守信江口，山上郁郁葱葱，树林茂密，的确是兵家用武之地。那个时候登临康郎山，四面环顾，南鄱阳湖的美景尽收眼底，美丽的风光应该与现在的棠荫岛相似。但是现在登临康郎山，却发现康郎山下全是稻田和湿地，远远望去，康山大堤堵住了北面的湖水，而且鄱阳湖已经退到好远了，主航道的湖水早已变成信江的一部分，康山大堤气势宏伟，大有吞江倒海的架势。为什么眼前的风景和历史记载的不一样呢？ 我们问过当地的父老乡亲，他们说以前元朝末年的时候，康郎山确实是鄱阳湖心的岛山，扼守信江下游，但是泥沙堆积了六百多年，当年的康郎山一带，也就是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已经由湖面变成湿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余干县当地组织人们建筑康山大堤，开垦荒洲，变湿地为农田，那时候老表们在这一带挖出来大量锈迹斑斑的箭镞、刀弓、腐朽的木头和沉船等物品，经考证这些东西确实是《明史》上记载的康郎山战役的遗物，证明康郎山一带就是当年明太祖大战陈友谅的水师主战场旧址。 至今康郎山下遍布了明太祖鄱阳湖大战陈友谅时的遗迹。经介绍，康郎山东南方向六七里的地方，田间小路犬牙交错，河沟渠道纵横连通，那个地方叫插旗洲，原来以前是明太祖布置疑兵的场地，想必当年那里也应该是一片超大的水域，插遍了军旗，用以迷惑陈友谅。康郎山的北面，隔河相望，有一座小山岗叫锣鼓山，相传那里是明太祖的指挥中枢机构，每临大战，明太祖必在此处发号施令，命人擂鼓进军、鸣锣收兵。康郎山的西北山脚下，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古庙，坐东朝西，背靠康郎山，面向鄱阳湖，这座庙是康郎山大战后的次年，明太祖亲自选址，命令建造的忠臣庙，用来祭祀康郎山大战中死难的将军和将士们，以表彰他们的忠勇为国，激励后世。忠臣庙不远处又有甘泉寺，传说明太祖曾经到这座庙里巡游，命寺里的和尚们做法事，超度死难将士的亡灵。 了解这些康郎山及周边这些历史人文遗迹后，怀着缅怀先烈的心情和敬崇这些死难忠臣的诚意，拜谒忠臣庙，瞻仰这些将军们的遗容。忠臣庙大概占地有几十亩，四周全是小河围起来了，有一座三孔的大石桥连通忠臣庙门口的大石牌坊，从牌坊往里走几十步就到了忠臣庙的大门口。走进庙园，这里很干净整洁，地面都是灰色的大理石铺装的，红色的外墙和赭黄色的屋面，这里的松树和柏树似乎在为忠臣们的事迹哀悼，庄严肃穆的威仪，令游客们都发自内心地深思。慢慢走进主殿，发现主殿一共有三进：其中前殿叫作定江王殿，主要是祭祀鄱阳湖的水神，祈求水神赐予百姓四季平安。中殿是观音堂，主要是超度康郎山大战中死难的将士们。后殿就是忠臣大殿，一共祭祀了三十六位大将，三百多位敢死战士。以明太祖帐前的亲军指挥韩成为首，勇将丁普郎以下共36人，都有塑像，塑像上都著有死难大将的姓名，我们这些后世晚辈来到忠臣大殿，看到这些情景，感觉身临其境。忠臣大殿气势恢宏，大殿里给人以一种让时间凝固了的感觉，仿佛历史停留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们来此凭吊，几乎都能感受到当年康郎山之战的惨烈状况。忠臣大殿后面左边有怀忠楼，右边有关帝庙，相互拱卫着忠臣大殿。 我们现在登上康郎山四处张望，只看到前面后面都是农田和湿地，信江从右边经过流入鄱阳湖，湖洲在左边，康山大堤沿着信江从西南一直贯通东北，拱卫这一片沧海桑田。向北望去远处就是现在的鄱阳湖南岸了，南矶山一带现在全是湿地，天鹅白鹭等候鸟遮天蔽日，到处都是。往南边看，到处都是上等的良田，农田里的水稻已经开花了，一股浓浓的稻花香味令人陶醉，稻田之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河沟，积满了水，田间的道路相互都是通畅的，不远处的平原上散落了许多的村庄，像一颗颗灿烂的明珠一样，镶嵌在康郎山下的农田之间。白鹭等候鸟也时常在农田上空皋翔遨游，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劳作的行人，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看起来这里就是寻常的江西水乡风景而已，竟然看不到任何康郎山大战的痕迹。如果不是有忠臣庙在眼前，谁又能知道，这么美丽的江西水乡曾经发生过那么惨烈的大战？以前是湖中的岛屿，现在是陆地上的小山岗，真是沧海桑田，变换古今啊。忠臣庙里的英灵，永远长眠在这个地方，现在后人来凭吊，每个人都会有非常深刻的感慨。后世的史学家们认为，明太祖鄱阳湖大战，与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南宋抵抗金主完颜亮的采石矶之战，可以并列在一起，因为这三次大战，都是水师作战，而且都是对后世中国有着决定历史走向的三次关键战役，他们同时也是为了保卫家国，向后世彰显了历史性的功绩，必将永垂不朽。 茫茫无际的鄱阳湖，潺潺不尽的信江，我们在这里读着忠臣庙的简介，听着眼前女导游慷慨激昂的介绍，遥想当年，在康郎山下的湖面上，楼船蔽空，两军对垒大战，伪汉勇将张定边率领他麾下的勇士，围攻明太祖的坐舰。这边常遇春俞通海他们也高喊杀贼，两头收尾不能相顾，渐渐地明太祖的坐舰就陷入了张定边围攻的危险之中，形势越来越危急。太祖坐舰上三百多位敢死战士，他们奋勇杀敌，最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组成人墙，抵挡住了伪汉军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进攻。在最后关头，太祖的亲军指挥使韩成将军，相貌身材都和太祖相似，情急之下，韩成主动穿上太祖的衣服和头冠，自己跑到船头，大声叫着陈友谅，然后跳向湖水之中自尽，伪汉军以为明太祖自尽了，心态也懈怠了不少，攻势也减少了，就像西汉楚汉之争时的荥阳城纪信假冒汉高祖的故事。大将丁普郎等奋勇杀敌，奋不顾身，当丁普郎将军的头落地时，他的身子还在战斗，吓得伪汉军连连后退。在这关键时刻，大将常遇春俞通海等纷纷直捣伪汉军，张定边也被常遇春射伤了一箭，伪汉军无奈退去，明太祖最终获救。两军阵前的箭镞像蝗虫一样对射，喊杀喊打的战斗声音，几乎响遍整个鄱阳湖边，常遇春等释放的火船直勾勾地驶向伪汉军，伪汉军高大的楼船瞬间灰飞湮灭，几乎现在的信江两岸都停满了烧焦的大船。最后伪汉惨败，陈友谅仓皇北逃。这个时候的康郎山下，死难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鄱阳湖面，他们最终魂归这片康郎山下的水域，他们的功劳永远记载在国家的功劳簿上，长期享受人们的凭吊和祭祀。康郎山之战，悲壮惨烈，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与天地一样，同样受到人们的祭祀。 壮丽的鄱阳湖啊！渔舟唱晚、雁阵惊寒，这些美轮美奂的词句，是文人们对鄱阳湖的赞美；康郎山的碧血、忠臣们魂归水泽的英雄事迹，这是武夫们的夙愿。文章是气节的代表，武功是忠勇的代表，文武之道，全在鄱阳湖里有着生动的展现，共同塑造了这种气节和忠勇的鄱阳湖之魂，这足以激励后世报效国家和人民。现在是太平盛世，我们登上康郎山瞭望鄱阳湖，这里的景色真的是无以伦比的美丽，这里的气势又是那么的壮观。在这湖天之间，我有着无比感慨的心情，康郎山下的这座忠臣庙，以后我应当经常来这里缅怀先烈，这才不会辜负我来康郎山登高临远的意图。 2022年10月12日醉解兰舟作于江苏无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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