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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爱国名相江万里（1198-1275）人生的绝章是写在饶州（今鄱阳县）芝山下止水池的波澜里，那“墨”，是和了血的淋漓池水。江万里白鹭洲书院教过的得意门生文天祥，在老师投止水而殁的八年之后，直面元大都的威逼利诱，含笑饮刃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绝唱。民族英雄文天祥的“丹心”史册里，纸背后又何曾不是号称“古心”的恩师江万里浩然正气的一脉灌输？  江万里诗碑刻 都昌人江万里是中国十三世纪有名的政治家、教育家，他说不上是那个时代的“文学家”。尽管作为进士出身的江万里，饱读诗书，学养深厚，但他留传下来的诗文并不多。我们且来择其数篇诗词作品，品味其间的“勤廉”之气，感受其间的清正廉明之神韵。 江万里的《水调歌头寿母》这首词写于宋理宗嘉熙四年（1240），是年江万里43岁，知吉州军兼提举江西常平茶盐。其母陈氏63岁，江万里作《水调歌头·寿母》贺寿： 生日重重见，余闰有新春。为吾母寿富贵，外物总休论。且说家怀旧话，教学也曾菽水，亲意尽欣欣。只此是真乐，乐岂在邦君? 吾二老，常说与，要廉勤。庐陵几千万户，休戚嘱儿身。三瑞堂中绿醑，酿就满城和气，端又属人伦。吾亦老吾老，谁不敬其亲? 府前村传家训文化墙 为母亲陈氏祝寿，江万里在词作中没有张扬场面的渲染，而是谈家常式的温习父母的家训：“吾二老，常说与，要廉勤。”都昌江氏宗谱载江万里父亲江烨“经明行修，学者号曰韦斋先生”。《宋史》江万里本传言：“自其父烨始业儒，户履常满，经其指授，多所成达，训子尤力。”有谱载江万里母亲陈氏为陈大猷之女，这样叙来宋末元初在都昌创办云住书院的理学大家陈澔乃江万里之表叔。于此，也有史学家在彼此间年岁的相隔上提出疑点，提出江万里母亲陈氏应是陈大猷之堂姊，江万里在陈大猷辞世后以“甥”之名份赞颂陈大猷“三世注述经典，万古开霁群蒙”。陈大猷之子陈澔（1260——1341）这位著了《礼记集说》的经归先生，应是比江万里小62岁的堂姑表弟。与江万里同季为相的饶州乐平人马廷鸾（1222-1289）称陈氏“令仪有则，柔范有闻”。江万里从小得父母教诲，要“勤廉”立世。入仕后的江万里体悟到真正的“人伦”是“庐陵几千万户，休戚嘱儿身”。马廷鸾评价江万里“载扬家训之遗芳”，的确，江万里自小沐浴着家传“廉勤”之风，以至成人后渗入其品行之髓。 江万里故里村牌 宋理宗淳祐元年(1241)，江万里44岁。是年，他在吉州城东白鹭洲创办“白鹭洲书院”，亲为诸生讲学。正值农忙，又作《知螺江府劝农诗》:“农岂犹需我劝农，且从人意卜年丰。喜闻布谷声声急，莫为催科处处穷。父老前来吾语汝，官民相近古遗风。欲知太守乐其乐，乐在田家欢笑中。” 府前村江万里诗栏 螺江府即吉安府，吉安境内有螺子山（螺冈），在赣江流经吉安的一段，因称螺子江，故民间也称吉安府为螺江府。劝农即勉励农耕，为古代地方长官职责之一。说“劝”，于执掌一方的官吏往往是严厉督察。号称一代硕儒的朱熹在《劝农文》里就劝谕要“各宜知悉”，“巡行察视，有不如教，罚亦必行”。江万里满怀宽政爱民、宅心仁厚之心，诗中劝农哪里见得到一丝严苛的“催科”语气，全是温婉的“官民相近”相语。尾联化用欧阳修《醉翁亭记》语，清正廉明、亲民爱民的“太守”江万里“乐在田间欢笑中”。 本文作者（左）2022年3月在村中采访江训铎先生 宋理宗淳祐二年（1242），是年，45岁的江万里由吉州赴任隆兴府，改除江西漕运使。舟经临江（今江西清江）慧力寺前，风浪大作，舟人恐，请烧香许愿，江万里以胡床坐于船头，索纸笔书此诗投诸江，以《舟中遇风吟》表白心迹:“万里为官彻底清，舟中行止甚分明。平生若有亏心事，一任碧波深处沉。” 这首七绝直抒胸臆，掷地有声。传说诗才投江，旋即风平浪静。虽属传奇神话，但人们分明读出了江万里为官清廉，像临江水一样清澈见底，舟行浪破的廉勤之品。江万里对苍天表白:我若做了亏心事，就任凭沉到江湖深处。他的心底无私跃然纸上。 著名历史学家姚雪垠1993年12月为纪念江万里题词 “去国离家路八千，平生不受半文钱。苍天鉴我无私意，莫使妖禽夜叫冤。”这是宋理宗景定五年（1264）江万里67岁所赋一首七绝《辟妖禽吟》。是年江万里以端明殿学士知建宁府，兼权福建路转运使，未几，加资政殿学士，依旧职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康熙年间的《江氏大成宗谱》对此诗吟前哦后附上了神奇传说。说江万里赴福建建宁府践知府之任，当地官吏好心禀告：“大人不要在公堂理政，更不要就近寝于公堂之侧庑。建宁实不安宁，数任知府懈怠，治地冤案多积，怨声载堂。有妖禽夜啼为孽，大人初来乍到要格外小心，避躲为是！”江万里捻髯正色：“本官受天子之命抚靖建宁，高悬刚正与廉勤，为百姓作主，有冤伸冤，有案查案，何要畏惧躲避？”江万里气宇轩昂赴堂治事，一天忙碌下来寝榻就近置于堂侧。到了晚上，妖禽果啼，阴气袭来。江万里遂书《辟妖禽吟》。书讫，朗声而诵，就烛燃之，妖禽即坠树而销。自此后不复再有妖禽，百姓称为神明所致。这当然是附会上去的故事，《辟妖禽吟》究实就是江万里高洁品行的宣示、廉勤志向的表白。“平生不受半文钱”“苍天鉴我无私意”，振聋发聩，彪炳后世。 江万里进入暮年，体弱而衰，面对南宋王朝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他的悲凉透彻心底。晚年的一首七绝《溪桥》，在凿通的止水池旁，为赵宋王朝低吟着挽歌，尽管已是体孱残年，其诗思仍是贯注着执着、高洁与不屈。“草际春回残雪消，强扶衰病傍溪桥。东风不管梅花落，自酿新黄染柳条。”《溪桥》中的“梅花”，就是气节坚贞的江万里的自喻。在“新黄染”与“梅花落”对比的凄恻中，江万里的清正之身，不在柳边在梅边，忠义长存天地间。 府前江村祖祠兼江万里纪念馆 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江万里因病辞知潭州（今湖南长沙）、湖南安抚使职。时军事重地襄樊已失，元兵压境，权臣贾似道不理朝政，江万里观大势已去，事不可为，遂退居饶州芝山，开凿“止水池”。次年，元军攻破饶州，在此危难之时，江万里镇定自若。至元兵入其宅，他才起身离座，与弟子诀别：“大势不可支，余虽不在位，当与国为存亡。”言毕，江万里偕儿孙等投止水，一时积尸如叠。任过户部尚书的江万里胞弟江万顷和儿子旋即也为元兵执捕，被肢解而死。 后人在纪念江万里的“古心堂”里拟就一副经典对联：兄宰相弟尚书联璧文章天下少，父成仁子取义一门忠孝世间稀。江万里慷慨赴死，以身殉国，谱写了一曲光耀千秋、韵传万代的爱国主义的壮歌。
来源：图/文 汪国山九江都昌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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