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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斗金街的钉子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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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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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金街的钉子户(小说)
    一
   天是阴的,没日没夜地昏沉着;街是静的,枯蓬、断草在街两边的残墙上相互守望。

   突然,一阵风从斗金街面刮过,残砖断垣的上空顿时卷起滚滚沙尘,撞击在街两旁隔离的蓝铁皮围栏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讨人嫌的怨鬼风!还让人过清静的日子么?”

   老于头一边带上院门,嘴里一边咒骂着。门倒不是风吹开的,刚刚拆迁办的人,又上门来给老于头做搬迁工作。但话不投机,被老于头怒怼出去。

   县城老城区的拆迁改造,已进入到第四个年头。老城的居民大多被红红的钞票压倒,前前后后陆续签约搬走了,斗金街两旁层层叠叠的公房和私房,被长臂挖掘机一一扳倒拆除,变成废墟。

   但杂乱的斗金街旁边,还剩有一栋房子没拆,像钉子一样,钉在瓦砾中。这栋没被挖掘机扳倒的房子,房主就是老于头。

   老于头一家不搬迁,便阻碍了斗金街开发重建的步伐。

   因为县政府很早就与市里有名的牛氏地产有过接触,希望通过该房产开发公司,在斗金街这块地皮上,兴建一批地域特色安置小区。但老于头一家不搬,地产商就不敢同政府进行草签合同。那些早早搬离的拆迁户,长久拿不到政府承诺的回迁房子,便经常围堵县政府大门讨说法。

   老于头的房子算不上多气派,外表看还有些陈旧。前面临街是两间过于老旧的门面,门面的中间,一道凤尾马头墙围成一座拱形门楼,门楼内有一个小院,院内西北边有栋显眼一点的三层楼房,住着老于头的儿孙辈,老于头俩口子住在西南边陈旧的瓦房里。

   老于头一家坐地赖守着的,这一屁股大的地方,是他们家祖上发脉传承的老土,这里承载演绎着他们祖上太多的兴衰和荣辱。

   平心而论,故土难离,也是人之常情。

   老于头自打记事起,就亲眼看着自己祖上三代生息于斗金街,这条街之所以叫斗金街,也和老于头的祖上有关。

   据说老于头的爷爷的曾爷爷茂裕公,在景德镇是个大大的窑老板,手下有三座瓷窑,雇有近二百个瓷工。那一年老家县城遭洪水侵袭,房屋倒塌,居民流离。茂裕公便花了一斗金子,买下城东一条长巷子。随后茂裕公将巷子改造拓宽成大街,沿街修建豪宅和店铺。此街的一头连接商业老街的手工作坊,另一头延伸到鄱阳湖码头。由于大街特殊的地理位置,街面店铺生意红火兴旺了几代人。自然,这条街被后人叫做斗金街。

   解放后,临街的店铺绝大部分被国家收为公有。上世纪八十年代,老于头从箱底掏出,民国年间的房屋证和土地契约证,经过与政府几番文字交涉,才拿回了老宅和二间临街瓦房店铺的所有权。

   老于头原本也是个通情理守法的公民。中国解放后发生了很多运动,这些全国性的运动也都及到他所在的小县城。老于头在运些运动中,都是随着潮流浮沉,丝毫不敢逆浪前行。

   如今面对政府拆迁的号令,老于头之所以不愿搬离这条街,一方面祖辈是这条街上开疆拓土的功臣,守祖业护祖产,是后世儿孙应有的职责。另一面,有知根底的人,明白老于头做钉子户的心结。

   老于头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老宅的地皮上兴建了一座三层的房子。新世纪初,小儿子也到成家的年龄,谈好了女朋友,有新房就能结婚。老于头想拆掉剩余的老房,让小儿子也盖一栋楼房。但县政府早已下文,城区建房启动审批工作,民房要基层政府逐级审批后,才能动工兴建。

   老于头便按步打报告,走建私房审批程序。先是街道办,然后是镇政府,老于头打前阵,持报告逐一登门求批文,他老婆何大妹打后阵哭诉软磨,先后也得到几家部门签字和盖章。可到了规划局这一关,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主管领导就那么几句话,老城区红线之内,原则上建私房一律不批,确有特殊情况的,等研究研究再说。

   老于头等不及研究,决定暗中抢建,买来沙石和水泥等建筑材料,先在老房子里面下好墙脚,再钉模架梁浇筑框架。房梁还没有浇筑出来,却遭到隔壁老王家举报。因为老于头家的新房子一旦建起来,将会阻挡老王家房屋的采光。

   城管接到举报,便上门收缴模板,阻止老于头家私自建房。几年来一直和城管斗智斗勇,房子始终都没法建起来。

   最终老于头小儿子的女朋友耗不下去,坐进别人的宝马走了。儿子一气之下也远去云南当兵。

   老于头后来打听到,原来规划局和自己作梗的曹姓领导,是隔壁老王家的侄女婿。老于头便对他们恨之入骨。

   但曹姓领导仕途非常顺利,先由规划局调入毛桥镇当镇长,再升书记,在乡镇历练了多年后,现在己是本县的常务副县长,主抓工业和城市建设开发,兼任老城折迁改造总指挥。据说一旦老城拆迁重建进展顺利,他就会升迁为本县的县长。

   老于头心想,你做你的官,我守我的祖业。你不让我建房,还反过来来想拆我的房子,门都没有!

   老于头可是抱着临死不屈的心态,与政府犟上了,说穿了是与曹副县长暗中犟上了,他铁心要做个钉子户,钉在曹副县长原本平坦的仕途升迁大道上,就算钉不伤他半根毫毛,能恶心一下他也不错的。

   当然,明面上,老于头是在报复曹副县长,当年不批建房的旧事。其实啊,老于头内心深处,时常泛起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慌和焦虑,特别是一想到某一日,终究要搬离被拆了面目全非的斗金街,灵魂深处,心如浮萍无归期。俄然又有种岁月蹉跎,离人未归的感觉。而离人是何方圣神?老于头自己又说不上来。

   拆迁办来做老于头工作的人,来了一拔又一拔,硬是没有说动老于头坚如磐石的心。

   前些日子,曹副县长亲自登门拜访老于头,了解老于头内心的想法。明言告之,这一带的土地已经经县人大审批过,列入了重建新城的开发范畴。希望老于头一家顾全大局,早日搬迁。在搬迁中如果对补偿方案不满意,可以再坐下协商。

   老于头便拉着曹副县的手说:“县长大人,道理我都懂。只是这条街是我祖上开拓兴旺起来的,我脚下的这块地皮,我们家族在这里生息繁衍了将近三百年。从清朝算来,这期间风起云涌,历经革命党,国民党、日本侵略者,一直到现在毛主席领导的共产党。多少兴亡更迭,我们都没有搬离这里。如今太平盛世,却要我们搬离故土,换谁也想不通啊。我就一个快要进棺材的人,只想在熟悉的生活环境中,过好所剩无几的平淡自在日子。当年我想在这祖传的地盘建房,你们政府不批,现在还要征用我祖上发脉的这团老土,我也不会答应。”最后,老于头也打起太极来,拿当年曹副县长应付他的话,来回敬曹副县长,说是要同老婆子商量商量,再同儿子研究研究。

   老于头一把年纪,平生走南闯北,自然有很深的社会阅历,加上现在成天在老年广场浸泡,社会上每天发生千奇百怪的事,都有所了解。对付现在只能动动嘴皮的拆迁办,老于头己摸索出一些应对之策:你强我也强,你弱我也弱,我不主动激怒你,你也别仗势压人。

   刚才四位拆迁办的成员登门拜访,言语间,有位年轻人说了两句过火的话,彻底惹毛了老于头。当即老于头便伸出右手,用食指点指着那位年轻人说:

   “你一个乳臭末干的骟头,不要逼人太甚!告诉你,别看我现在是一个黄土要淹脖颈的老头子。但我年轻时也是个狠角色,就是传说中,坏人变老了的那一类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你惹得我火起,拿瓶农药跑到你家门前去喝。就算搞不掉你的公职,也让你们家人每回开门时,就会想起我口吐白沫倒在门口的样子,看你们家人瘆不瘆的慌。”

   拆迁办工作人员见老于头软硬不吃,只能悻悻而去,但也撂下狠话,一个星期之内再不搬走,政府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老于头不以为然,思忖着:现在是以人为本的法治社会,谅你们也没胆敢胡来。就算你们强拆,我也不搬,大不了让我这一把老骨头,埋在这故土中,但绝对要拖住姓曹的做个垫背。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这天清晨,老于头打开院门,门前赫然堆有一座土山,几块土坷垃都滚进门内来了。

   这是报复!

   老于头心想:来横的了,想封门堵死我一家啊!这帮土匪,国家规定不能强拆,他就来逼拆!

   “倒绝三代的,丧尽天良,封我的门,不得好死!”何大妹怒气冲天,爬上土堆顶,面对大街破口大骂起来。

   “别骂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老于头开导着老婆,“他们是看我们俩人闲得慌,我们正好可以活动一下筋骨,把这土堆慢慢地弄到旁边的砖头瓦片上,扒匀后,撒些菜种,将它变成菜园子”。

   十天过去了,老于头房子南边的废墟上,凭空出现了一块平整的土地。何大妹在前面播种,老于头在后面培土。一个星期后,平整的土地上,迸出了绿油油的生机。

   再后来某一天,老于头的院门被一堆石子堵住了。

   兵来将挡,老于头夫妇又忙开了。从院中水井口拉出一根水管,管口冲出的水对着石子堆冲刷一番。然后老于头将大块的石头分捡出来,抛向北边的废墟里。再从市面拉来沙子和水泥,混着石子搅拌,将拌好的混凝土倒在自制的木模中,制成一块块水泥预制板。每天制几块,干爽以后便让乡下的女儿用三轮车陆续拉回家,铺在房屋前后硬化地面。


   二

   “于叔在家吗?”

   “谁呀?”老于探头应了一声,见门外便走进一个人,脸上戴着尖尖的口罩,看眼神有些陌生。但衣着考究,人也挺精神。老于头以为又是拆迁办的人,细看又不像,他们一来都是两三个,而眼前只有一个人进了门,老于头确认不认识他,便发问:

   “你谁呀,找我老于有啥事?”

   “呵呵,我是九江来的过客。”汉子自来熟,搬个凳子在老于头旁坐下。“我老家以前住在这条街上,我小时候就随父母迁往九江了。现在我手里在写份材料,想补充一下小时侯的生活场景,特来看看,寻找一些感触啊。”
   “哦,编书的吧。你祖上是哪一家的?这街上的原住民,差不多我认识。”对于这种寻根问祖的人,老于头每年都有碰上。

   “我姓牛,是以前这街上,牛医生牛见草的二小子牛二跑。”来客将口罩褪至下巴说,“以前我家就住在木器社斜对面,我爸曾是县医院的主治医生,于叔有印象么?”

   “牛见草牛医师,我想起来了。牛医生我熟啊,医术高超,给我看过病呢。很多年前调到市医院做主任去了,现在也早该退休了吧,他身体还好?”

   “走啰,老爷子走了有十来年了!”
   “也可怜,你老爸比我大不到十岁呀,自己还是个医生,怎么就走的那么早?”

   “唉,别提了!那一年在南昌的刘叔来我家玩。就以前在这条街上教书的那个刘九墨老师。多年未见,两老头子高兴,就喝起酒来。我家老爷子有胃病啊,结果就坏事了,三天后就走了。刘九墨老夫子内疚不已,两年后也走了。”

   “啊!喝酒误事,多少人都好这一口。刘九墨老夫子也是嗜酒如命,没想到最终还是跟酒走了!刘夫子是好人啊,多么怀念和他一家相处的日子。”

   “对对,刘九墨是个好人!”牛二跑补充说。“听我爸说,他是斗金街的一支笔,街道两边店铺的招牌,都是出自他的手笔,街坊有关提笔写写画画的事,诸如写契约、借据、挽帐,还有老父给游子写信,都是找刘夫子捉刀代笔。过年的时候,刘老夫子挨家排户送福字,更是包下整条街写春联的任务。”

   “我们这条街上,哪一家都得过他的好,都欠他的情哦!当年他落难离开斗金街时,需要我们为他的祈祷和祝福,我们却对他落井下石。特别是他女儿,绝对是怀着恨离开斗金街的!哎,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老于头感慨万分。

   “看来于叔是个有故事的人,听我父亲说,刘夫子的女儿也是有故事人,刘夫子平反后,他女儿在省城上班,进了区政府做社区基层工作。”牛二跑接住老于头的话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人不是失忆动物,往事最伤神。”老于头感慨万分,“大疫之年,活好当下,又谈何容易哦?”
   “好在现在苦尽甘来,虽然现在世界上冠状肺炎疫情严重,但我们的党和政府给力,力保国内国泰民安!”

   “那是,看印度佬每天死人如麻!我们政府在疫情控制方面,做得很成功。要不然,我们这些老家伙,随时会去见马克思了。”

   “于叔说笑了,你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你的身体很硬朗,你是不是每天打太极拳,搞锻炼?”
   “我这个人性格是急躁躁的,不喜欢那么那软绵绵的运动。”老于头说,”我大清早喜欢跑跑步,爬爬南山,然后在南山怀乡亭缓口气,再绕着东湖慢跑一圈回来。”

   “怪不得于叔身体这么好。有这么好的生活习惯,生活中的于叔肯定是性情豁达很有品位的哈!”牛二跑适时夸上老于头几句,“对了,以前我们这个斗金街上有一位叫跑狗的,听我父亲说,是斗金街一位能人,能写会算,还有一身拳脚功夫,我父亲经常提到他很会下象棋,一有空,俩人就摊开棋盘厮杀,常常是难解难分。于叔知道跑狗叔现在迁到哪里去了不?”
   “你说跑狗啊,跑进土里快一年了。跑狗在世是风光,一个人管着百十号人的榨酱厂达三十多年,年年评先进,全国树模范。可惜生了三个逆子,还不如别人没生儿子的。在生受三个儿子儿媳的气,死的时候,三个儿子一个都没有送到终不说,为了争拆迁款,全家闹得鸡犬不停。跑狗死在床上三天,无人过问,也幸好是冬天,要不然尸体都要发臭。现在的后辈人啊,不但丢了孝道,连做人起码的道德,也沦丧了,一个个只管自己享乐,不愿赡养老人,必遭报应!”老于头替跑狗愤愤不平。


    “哎呀,跑狗叔身后竟是这么凄凉,中国人的养老现在是面临严峻的问题。还是于叔好,安享晚年,怎么没看见于婶?”
   “她啊,这阵子是大忙人,眼看是劳动节,县里举办五一杯老年人歌舞声乐大赛。她和几个要好的姐妹报名参加老年旗袍秀,每天去湖滨广场排练。看见东面墙上那张海报么,左边第二个就是你于婶。”老于头指指海报。

   “哇,于婶穿旗袍好有气质,那种富态,太像封建王朝的诰命夫人!于叔,你老两口的晚年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你们丰富的晚年生活让我有了新的构想,看样子,我得去请人再完善一下这个构想。”

   ……

   三
   送走牛家的二小子,老于头瘫坐在木沙发椅上,分明感觉到右手掌底下的心窝,跳动过频,多年前的那团红云又在眼前跳跃晃动起来。

   “刘彩儿刘彩儿,你过来!”

   远处的刘彩儿怀中抱着一摞书,一蹦一跳的向这边跑来,脖上飞扬的红围巾,像一团火焰在闪烁。

   “宽哥,你找我?”

   “你站住,把鞋给我脱了!”

   “干嘛要脱鞋?这鞋我穿着正合脚。”

   “彩儿,于宽他娘己退了你们的婚约。”一同前来的向媒婆很遗憾地对彩儿说,“我们刚去你们家,通知你爹啦。”

   “你臭老九的女儿我们高攀不起,把鞋脱了还给我。”

   “算了,宽仔,等她回家脱了,给我们吧。”

   “不行,现在就得脱,我家得同她家划清政治界限,我家的鞋不能给专政对象穿!”于宽咆哮起来。

   “于宽你个孬包!你那个鼠目寸光就不能看远一点。我爹一世耿直,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被政府误解了,别人不理解,你也跟着落井下石!”刘彩儿狠狠地瞪了于宽一眼,放下手中的书,然后很麻溜地将鞋子从光洁的脚下脱下,起身甩向于宽,右手抱着书,左手背捂着眼睛,扭头撒丫子往家跑。

   刘彩儿后背飞扬的围巾,像闪烁的火焰,灼刺着于宽的眼。那幽怨的眼神,老于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听街道办的说,刘老夫子和他的女儿被发配回了原籍改造,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四
   小县城的人傍晚有走湖的习惯。吃过晚饭,三五成行的人走在鄱阳湖畔的湖堤,聊聊天,吹吹晚风。夜幕下的湖光山色,在灯光的点缀下,分外璀璨迷人。

   老于头不喜欢傍晚走湖,热衷于清早慢跑、爬南山。老于头年逾七旬,但身强体健,这大概得益于每天爬山的结果吧。

   这天老于头爬上南山,返程经过怀乡亭时,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士,脸上蒙着口罩,身披敞口长呢大衣,手臂搭着一条纯白的长围巾,凭栏凝眸专注着山下的县城。

   老于头看着这个穿戴整洁的女人,有些眼熟,也有些奇怪。清早登上南山的人,都带着运动的目的,气喘嘘嘘之余,上身的衣服要么开怀解带,要么衣服搭在手臂上。而眼前的这位女士,不像是徒步攀登上山的,更像是个览胜的游客。

   “宽哥,早啊!多年不见,身体这么好!”女人将口罩往下拉了拉,面对着老于头一脸的笑意。

   宽哥!一声南芗万特有地域的软软女腔,象曲魔音,多年来一直盘踞在老于头的脑海。如今真切得像闪电中的炸雷,在耳边炸响。老于头那刚要平息的心窝,倏然也炸涨开来。

   “好!好!总算又见到彩儿了!”老于头尽量克制内心的激动,一字一句礼貌性地回应着。

   “宽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一晃我们都成了老年人。看山下的县城,同以前大变样,那高楼林立,树木葱茏,建设得真美!”

   “彩儿,时代变好了,在党的英明领导下,国富民强。近一二十年,我们县城的变化确实大着啊!”

   “没错,我在县城四处走了走,看了又看,我们县城高楼鳞次栉比,绿树成荫,建设的很美。听说我们以前住的斗金街也拆迁了,县政府打算招标,老街坊牛见草医生的二小子牛二跑,有意接盘开发商住特色小区,好像宽哥不怎么配合。”

   “是牛医生的二小子想买我们斗金街啊,我前两天见着他了,他没和我提这事啊!长江前浪推后浪,那小子有种,沉稳得很,像干大事的料,看样子斗金街又出能人了!”

   “于叔,你是我的长辈,我们两家交情又这么深,我哪能提让你为难的事啊。”牛二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老于头和刘彩儿的身后,“我很明白,人老了,喜欢恋旧,你老毕竟在那条街上生活了一辈子,结识了大批的街坊和过客,虽然他们现在搬走的搬走了,做古的做了古。但你们间曾经产生过如丝如缕的交集和故事,这些往事一直会绕在你老的脑海里。夕阳西斜,对往事的回味和凭吊,也是老年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我的思维里,怀旧的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好人!

   “小子,别尽拣中听的说,我现在回味过来,你前两天去我家是有目的!我没猜错的话,彩儿姑也绝对是你请来的。既然你用心良苦,那你就说说吧,你想把我的斗金街打造成啥样子。”

   “于叔,没去你家走访之前,斗金街那片地皮,我原计划是开发成商业住宅小区。但从你家回来后,我的开发团队有了新的创意和规划。”牛二跑挥手指着斗金街方向说,“挨着步行街,还是要建多元化购物广场。这不仅方面小区居民购物,也可给小区居民,提供就近就业的机会。这样我们斗金街的商铺也可以和步行街成一片。而靠近鄱阳湖岸,建设景观绿化带,绿化带里建一排亲水平台,居民可以在平台上晨练或钓鱼。小区里除了配套设有幼儿园外,还尝试着开办养老敬老会所,养老会所可以规划在亲水平台附近,这有利于老人们近湖观景和晨练。小区的老人们在自愿的前提下抱团取暖,可以避免跑狗叔式的悲剧再次发生。”

   “很好,有创意,于叔看好你!”老于头的内心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上下通泰的兴奋,一扫内心多年的积郁和焦虑,这绝非仅仅是晨炼后的身心舒泰可比。老于头很是兴奋地握住了牛二跑在空中指点江山的手说,“二跑,于叔跟你说实话吧,做钉子户不是我的本意。我们家不计较拆迁款的多少,在意的是斗金街未来的发展规划和趋势。从你的规划中,可以看出你对斗金街怀有深沉的爱。我们县城新开发的小区,滥竽充数的幼儿园都有配备,但对老年人的服务,还都是空白。我国人口老龄化越来越明显,关爱老人,刻不容缓。斗金街交给你们公司运作开发,我放心!”

   “姑也支持你,二跑,大胆干!”刘彩儿也把手盖了上去。

   晨曦中,半山腰的怀乡亭里,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显得那么和谐而有力量!


[ 此帖被泪中鱼在2021-05-28 23:3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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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21-05-27
配套老年活动设施,关爱老人生活!

小说充满地方色彩和人文气息,构思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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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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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看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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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的作品贴近普通百姓的生活,接地气,百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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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养老问题还没有得到政府的真正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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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看完,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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