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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满鄱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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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鸣山乡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0-05-14

— 本帖被鄱阳湖执行置顶操作(2020-05-15) —

　　认真算来，我母亲离开人世整整十五年了。十五年，白驹过隙，那些日子还像昨天一样，始终在脑海里萦绕，不曾因时间的背叛而模糊我的记忆，无论是母亲的笑容还是泪花，都清晰地在我眼前浮现。
　　母亲走的那一年，才刚刚跨过七十岁的门坎，无情的病魔却找上了门。也就是母亲走的那一年春节，当所有人还浸泡在节日的欢乐当中时，您做好每一餐饭看着我们高兴的吃完，而自已只是象征性地吃几口，放下碗筷，然后又在厨房忙碌起来。
　　我们都问过您，为什么不吃饭，或者吃得这么少，您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们都要求您去医院让医生看看，您总是摇了摇头，仿佛把它当作季节性的变化一样，有段时间的身体不适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们也知道，您一生害怕进医院，总说打个喷嚏，得个感冒会自动好的。您的一生都是在病病殃殃中度过，却要强打起精神操持一切的家务。父亲一生忠厚老实，您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身上的担子就重了很多，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分钱来用的那个年代，您又如何愿意将钱花在医院里。您将所有的爱和情感都注入在孩儿们身上，而将自已的身体看得草木一样轻。
　　直到那年清明前后，您执拗不过，才被姐夫带到县中医院检查，当天晚上，姐夫就给我打电话说母亲得了胃癌，已经到了晚期，医生说，已经回天无术了。我说一点希望都没有吗？姐夫转告医生的话说，如果要做手术的话，或许可以延缓两到三年的生命，鉴于母亲已上了这个年龄，身体本身孱弱，很可能就在做手术的过程中，生命从此嘎然而终。
　　我拿着手机的手久久不肯放下，思维在这一刻凝固而静止，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母亲病了，连个洗浆缝补的人都没有了，我害怕母亲的离去，这个家就不叫一个家了，就剩下三代男人，年迈的父亲、哥哥、我、侄子四口人，这还像一个家吗？那一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母亲病重的这段日子？孩儿无能，无法让您享受生命的最后阳光，在这一段暗涩的时光里，再不尽点孝心，天地何容呢？
　　母亲三岁时，外婆改嫁，被她奶奶宠大。小时候读了三年半私塾，也算是识文断字。在十九岁时，嫁给只字不识的父亲。一贫如洗的父亲带着前妻留下的三岁女儿，在风雨飘摇的瓦房里迎娶了母亲。自此，母亲一边要撑起这个家，一边当后妈的角色，还要经得起旁人的检视。
　　由于当时医疗水平的局限，母亲陆续生了几个小孩都过早夭折。一连串痛失亲生骨肉的打击，让母亲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严重伤害。后来母亲又领养了出生四个月的二姐，她把所有的爱和情感都倾注在二姐身上，小心地呵护二姐长大成人。后来大哥出生了，又接着生下了三姐，到最后生下我时，年将四十。因为家里穷，大姐出嫁早，但母亲并没有因为我们亲兄妹的出生而冷落了二姐，这个左邻右舍看得清楚，二姐到二十三岁时才出嫁。
　　只是我们俩兄弟不争气，不能给母亲一个舒适的晚年，到老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要亲自刷锅摸灶，掌管着这个家，为我们俩兄弟操心。那时，大嫂早已改嫁，我也是光棍一条，父亲接近八十高龄，只有大哥陪在父母身边，远在广东汕头打工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像撕心般的疼痛。
　　母亲看病回来后，家里人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她，即使在身体最初恹恹无力的时候，照样忙里忙外，一日三餐照做不误。
　　我在想，就让母亲在最后的生命里，我给不了她生命的延续，也纾解不了病魔带给她的痛苦，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放下所有的工作，赚钱的事以后再说。好好去陪她，让母亲享受到儿女带给她的温情，相信有爱的地方，就是阳光照耀的地方！
　　我从广东返家后，母亲已经落床了，瘦骨嶙峋的母亲躺在床上，依然对这个家“发号施令”，始终也放心不下大哥与我对家中事务的管理。她的胃癌也渐渐显山露水，开始在母亲的肚子里日益嚣张，每天躺在床上都要绞痛几回，那种呼爷喊娘般的嚎叫声穿透屋顶，每次我的心都悬在半空中，生怕母亲就这么快撒手人寰，而我们作儿女的，又显得是多么的无力，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病床上被折磨得翻滚！
　　母亲个性倔强，但心底善良，一生不吃肉类，每逢家里过年宰猪，她都躲得远远的，不忍听到猪的惨叫声。平时一心向善，所以总相信菩萨能保佑一家平安。而我是个唯物主义者，自然对母亲的这种行为不屑一顾。后来我渐渐明白了，“积德扬善，因果报应”这两句话，不光是佛家用语，而是蕴含着做人的哲理。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人，将她的爱心和孝心发挥到极致，所以在母亲病重的这些日子里，团方四转的人都会来经常探望。
　　或许是母亲一生的善良，让上天动了恻隐之心，母亲却想吃猪肉了，一生不吃的东西都想吃个够。我们姊妹只要听到母亲想吃什么，无论是到马涧桥，还是到中馆街上，都要将母亲想吃的东西买回来，然后剁成细末熬成汤，这样母亲才能下咽。
　　母亲不光将自已的一生奉献了这个家，她对自已的后娘孝顺，对父亲下了堂的母亲和后娘同样也孝顺。我的外婆在晚年心生愧疚，觉得不该在对待我的姨表姊妹和我姊妹间分彼此。而母亲只有笑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每一个家庭，何曾不是父母无私的付出，但他们又是多么的容易满足，等子女长大成人了，一个个飞了出去，除了逢年过节看到团团圆圆的热闹场面，这些老人平时有多么孤独，但依然为子女感到骄傲。我不想我的母亲在病重的这段日子里，另外还受到精神上的任何不快，尽最大可能一家人陪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说话，陪她唠唠嗑，收敛起我曾经的叛逆心理，让母亲的心情开朗起来。母亲在病床上躺久了，她想晒太阳，我就抱着她放在门前的竹摇椅上。母亲说天气变冷了，一双脚冰凉凉的，我说去买张电热毯，母亲口头拒绝，舍不得我花线，但买来体验过后，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的满足。
　　医生宣布母亲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期，没想到母亲多活了大半年。虽然我们不会相信会有奇迹发生，但还是希望母亲多活一天是一天，不想让她带着过多的遗憾离开人世间。
　　人的生命是强拽不住的，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恨老天的不公。母亲一生，命途多舛，她的苦难和精神上所受的打击，都无法与她的生命相抵扣，阎王还是要毫不留情地将她带走。特别是大哥离婚后，又将侄儿带大，我蒙难的二十个月和心爱的女人弃我而去后，邻居会经常在半夜听到母亲抽抽噎噎的哭声。
　　那年，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农历九月，早上一打开门寒风迎面扑来，菜叶上、树枝上、禾秆上披上了密密集集的霜。为了方便照顾母亲，我在邻近村里帮人建房，早出晚归。在广东待了十多年，早已适应了那边的气温。而此时，走在上班的途中，寒风像刀刮一样，不免有点畏畏缩缩。农历十月，气温变得更低了，母亲的病状不见恶化，也不见好转。每天肚子总要痛几回，我在从医的同学那里买来一些止痛药，同学叮嘱我，这种药只能在生命的倒计时时，方可使用，塞进肛门可以缓解疼痛，如过早用，次数多了也就不见效果了。
　　我无法确切知道母亲生命逝去的最后日子，只有在母亲感觉最疼痛的时候，为她塞上一粒。直到她生命的终止，还剩下几粒没有用完。
　　就在十月的一个黄昏，我一个人在家守护着母亲，母亲突然病疼发作，拼出最后的一丝气力，从床上滚到了床下。我好不容易将母亲抱上了床，母亲已经昏迷过去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现象，凭直觉，母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晚上，我们兄弟姐妹守在床前，而母亲再也无法回应我们的呼唤，集了一屋的人都在为母亲送终，这也是对我们对母亲最大的安慰。母亲从昏迷后未睁开眼说一句话，就这样睡过去了。十点左右，大姐摸了摸母亲的气息已停止，才号啕大哭起来，紧接着，哭声在母亲的床前像一团乱麻。
　　我清楚记得，就在母亲逝世的这一晚，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第二天早上一开门，大雪将整个村庄染成白色。母亲离去后，这个家再也不像个家了，一个家庭缺少了女人，连屋顶的炊烟也变得断断续续了。曾经的宾客满堂到门前冷落车马稀，逢年过节亲戚来了打个照面就走，没有母亲做的茶饭，再也留不住他们的脚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儿女一生庸庸碌碌的奔波，却没有尽到应有的跪乳之恩。当发现您白发苍苍时，看到您佝偻的背影时，死神已经在向你召唤。我们最后尽一点孝心，也无法弥补心中的缺憾。
　　母亲是不应该那么早就走的，如果上天认为活着对她是一种不公平，确实，她受的苦太多了，她已经走了，过多的赘述又有什么用呢？或许这正是上天要带走她的理由。让我的母亲在天堂里快乐地生活，忘掉人世间带给她的所有烦恼。
　　母亲不信命，但虔诚菩萨，更不容许孩儿们对神明的亵渎。她是没有理由不进天堂的，她在人世间已经受了考验。
　　十五年过去了，我天堂里的母亲过得如何呢？孩儿会时时想起和挂念！（杨求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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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梦断楼兰	积分 +20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真的看哭了。。。感动	2020-05-15
田畈人	积分 +41	逝去的母亲依然活在儿女们心里	2020-05-14
鄱阳湖	积分 +100	看哭了！！！	2020-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