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端午（原创）|鄱湖文苑 - 都昌在线，都昌人自己的网上社区

Doube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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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左里镇

只看楼主正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9-06-05

忆端午

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

悲歌慰志千舸竞，汨罗江畔吊忠魂。

碧艾香蒲生瑞气，万户燃香逝者存。

但愿吟坛赋神曲，只留离骚满乾坤。

据传，楚大夫屈原为国为民，想拯救在水深火热，毅然于朝堂之上公然顶撞楚王，力主联齐抗秦，楚王却听信谗言，将他赶出都城！五月初五，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在汩罗江边徘徊的屈原，内心充满矛盾与无奈，随然忧愤投江自尽。楚国百姓怀念这位为人清正的大夫，于是将糯米包成包投入江中，希望鱼群吃了米而不吃屈原尸身。

世人延续其为传统，渐渐演化为端午节。

自廿年前毕业南下，端午节自成为我的记忆和思源：父亲举起手中的麦穗和艾叶，在母亲布满青筋干枯的手中翻腾，铁锅里的粽香依然在梦里闪烁，把我的思绪扯向遥远。

老家的端午节，从农历五月初一凌晨的仪式拉开。

“挂艾啦！”父亲燃放起小挂鞭炮，他响亮的声音和爆竹声唤醒了睡梦中的我和弟，我们雀跃着起床，虔诚的从低矮的大门开始，包括所有门框，窗台，连猪牛栏、鸡舍，挂插对称的两根艾，有的像八字，有的像x交叉着。

初五，天刚蒙蒙亮，也是在父亲的唤醒中，我们开始在所有插艾的地方，开始挂上青青的菖蒲。菖蒲有很强的芳香气味，菖蒲夹着一根艾，据说是防害避险，那种气味蛇都怕闻。

接着，一年中最为丰盛的早餐，在母亲的双手中，像变戏法一样，成为家乡端午的特色。

地里的麦浪在端午前黄了，母亲手里的锋利的镰刀，割倒了人高的麦子；父亲有力的双手翻打，让麦穗在禾谷脱壳成粒然后研磨成粉。母亲双手飞快的揉搓面粉，那柴锅里翻滚的开水，蒸出了第一锅白白胖胖的泡粑，馋尽了我们渴望的口水；

过节的鸡蛋都要在节前一个月开始预备：蛋以鸡蛋为主，还有鸭蛋和鹅蛋。那时家穷，平时的鸡蛋都换些针头线脑。80年代粮食紧，家里养鸡不多，就一两只阉鸡和四、五只母鸡和一只打鸣的老公鸡。前面下的蛋一般放进盐水坛，或黄泥缽，裹上黄泥或草木灰，制成卤咸蛋。而近节日时的鲜蛋，母亲会用个盆把蛋扣在床底下的地面上，留到端午节早上，连同洗干净的咸蛋一起放在开水锅里煮，正好一脸盆。

还有刚从菜园拨出不久的大蒜头，将近十个一砸，放在开水里面煮，算的上一盘特殊的佳肴；

那时包粽子还没有在老家流行，但似乎近些年来，随着改革的春风，家家户户，慢慢与城里接轨。

端午节，也成了我们姐弟三的向往的节日。

父亲早用麻线帮我们编织成网袋，每人一个，我们将鸡蛋装好，吊挂在上衣的纽扣上舍不得吃，先走出家门去伙伴们面前炫耀一番，炫耀蛋的大小，炫耀漂亮的蛋袋。这时候最牛气的就是家里有鹅有鸭的小伙伴，硕大的鹅蛋，足以让我们惊艳和羡慕！

最开心的要数丰盛午饭过后，我们取下所有的艾枝和菖蒲，虔诚的放在地面上，把它们扎成小船。船床铺平扎紧，让水不易浸漫，然后插3跟粗艾做桅杆，绑成一锥形，并在艾尾挂一三角形小红旗。我俩一人抬着船头，一人扛着船尾，小心翼翼的抬到池塘边，在燃放的鞭炮声中，小船缓缓的入水，看水面的微波，把小船带到了池塘中心。而后，村里其他的小伙伴也来了，一艘艘艾草菖蒲组装的小船，带着我们各自的心愿，在扶风送爽中，在池塘的另一头相聚，成为鱼儿躲阴和娱乐的新场所。

尔后，我们回到家中。父亲已准备好了洗澡水并撒上雄黄，要我们姊妹几个各自在身上擦拭和沐浴，说可以消除未来一年的晦气和不洁。我们穿上了初夏的新衣裳，景气的时候，父亲便掏给我们一些零花钱，让我们去镇上的集市。5分钱一根的冰棍，是我们儿时消夏的佳品；如果省着钱花，新上市的桃子也成为我们解馋的良方。

上周出差，主人是一家深圳鞋厂的老板。他盛情邀请我们去附近一家酒店就餐。菜很精致，但令我难忘的是，竟然有我曾在老家吃的发粑，也是我们故乡端午必备的点心。发粑用米泡水浸涨，研磨，加酵母发酵，放糖，然后大火蒸熟，嫩嫩的，软软的，白白的，甜甜的，一块一块，我吃了数块。尽管少了曾经的味道，但八分的神似，七分的味同，足以令我铭记。

如今，打工在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老家过端午节。节日，也正以各种方式慢慢的变化。故乡的地里再也看不到翻腾的麦浪，取而代之的是超市和粮油店的精装面粉，因此泡粑也少了从前的地气；老家的鸡鸭还在，但以前的房前屋后，漫山遍野的家禽，由于希望改良环境的原因改为圈养，鸡蛋也少了家乡的灵气；5分钱一支的冰棍早已消逝，被各商家牛奶绿豆等各式冰淇淋占据，尽管也有某牛等老冰棍模仿，再也找不到幼时稚气……

故乡已经遥远，只剩乡愁；少了母亲的味道，所有原味都缺乏真诚; 同时，随着年龄增长，地域文化的差距和心境的变迁，都使传统佳节产生变异。无它，只能将当初的味蕾已打包存档。

我收敛了脸上回忆的幸福和嘴唇的留香，只要传统的灵魂还在，传承就得继续，仪式感就不会消亡。


                                                                     DoubeXiang
                                                                   于2019年端午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