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它的名字叫再也回不去的小山村
昨日,一如平常的周末,打电话给远在千里的家中
母亲,借助现代通讯工具絮絮叨叨的聊了些近况。期间,母亲说:“你二娘家,三层楼顶到现在还没完工,模板(倒楼顶时,用于稳固浇筑钢筋混凝土的木质材料)太紧俏了,许多村民都排队等着。恍惚间,我脑海里立即浮泛了一个念头:“这种现象昭示着在那个生我养我的故乡,早已在进行一场物质文明与精神图腾的对抗,结果是精神图腾……。”
香火厅,再也回不去了
与多数人不一样,我们那周边传统意义上的“过年”是腊月二十八,由来已久。那天,傍晚时分开始,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即表示过年。不过,在这之前,要做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每到腊月二十八下午,全村人除了极少数
家庭妇女外都会不约而同的聚集香火厅进行祭祀活动。户主们端上一盘神福在一家老少的簇拥下一起朝向那个显耀“祖宗荣光”的香火厅奔去,以祭奠列祖列宗的方式观照一年的结束,也是向祖先祈福来年的开始。
那时,在香火厅,家家户户一挂或大或小的爆竹,在暮色中点燃,虽不能划破苍穹却也警醒“过年”的人们。那一刻,在香火厅,长辈们齐刷刷的站一排,带领着后边全村所有的男丁对着族谱磕三个响头,插香起身后再向四个方位各叩拜三下,寄托心中的供奉。
那是一副肃穆壮丽的场景。可现在,故乡的香火厅早已随十三年前那场肆虐的洪水而逝去,再也不见当初“齐心”的画面。
这些年,村里人有人出国定居,有赚了钱的乡人在城里买房娶妻,年前也有不少小汽车停靠在村中水泥路的两旁,却再也不见昔日腊月二十八那充满敬意的场景,任凭风雨逐渐侵蚀掉那早已为数不多的“精神图腾”。
田野里,冒出了许多楼房
二娘家的房屋也加层了,和村上多数人家一样,小三层的结构。原本一生操心辛劳的老人,住上
新房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我却怎么也乐不起来,反而唱反调似的分外担忧。
渐行渐远的故土记忆。那个被称作故乡的地方,近几年不断有高楼建起、拆了旧屋、改变了村状、重新规划了村庄。相信所有和我一样带着旧时记忆回去的远行者们,都会为故乡眼前的焕然景象大吃一惊,也许会惊叹
经济富裕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限惆怅一一以前走过的路口、玩耍过的田野、居住过的建筑统统不见了,那些储存着旧时记忆的地方也都随着房屋的推旧换新一起灰飞烟灭了。
生活品质并非与楼层成比例。现在,村民们倒是能时不时的吃上鱼肉,可那视利益为唯一生活准则的生活方式却没怎么改观,反而随外围经济发展越来越物质化。他们多数人的认知更多来自于电视剧的教化,奉行着“有钱就是好样的”,那种思维局限性不言而喻。更为不解的是,在村里,中年人与老年人磕磕绊绊,一家人唯小孩是尊,邻里之间经常为一些小事大动干戈……等不合常态的行为,岂是过上
幸福日子的泊来品。他们辛苦却有许多可悲之处,以至于我,很多时候感慨,现在村民们过日子还没有穷苦时,一家人为生计奋力劳作时欢愉,那时候,贫富悬殊没那么大,眼界没那么高,很单纯也就更本真。
这些年,在现代城市化进程中,故乡那片本是栖
鄱阳湖湖岸线而息的恬静山村,也随之打破了宁静,热闹起来了。现在,在小山村走出去的人们日子是过好了,忘本的也有不少,没走出的人们物品是丰富了,活得快乐的人又有多少?
在故乡,楼房的增高是毫无疑问,却真是衡量幸福感的内在表现吗?不觉然间,在岁月的捶打下渐渐迷失了最本质的“和睦之道”岂是楼房拨高所能弥补的。
那一切,都在远去
思索再三,不禁感慨,何止是香火厅没有了,何止是房屋建高了……太多的太多,都在改变。改变了模样算幸运的,更多的是在离我们远去。故乡,那个昔日的小山村,或许它不仅仅是重新换个名字那么简单了。
或许,我们从出生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在未来的某个时段能背叛故乡。我们努力学习,是为了贮备
离开故乡的能力;我们在外追寻理想,是为了给离开故乡树立目标;我们需求更大的发展空间,是为了给离开故乡找到借口。现在,我们终于离开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很显然,经济发展,社会在进步,这是大环境,姑且不论。但在我们那个小山村,在那场物质与精神的厮杀中,丰翼的物质占了上风,改变村民的生活,不幸的是,可悲的极少数的“精神图腾”逐渐让村民遗忘,甚至抛弃。而“故乡”丢失的罪魁祸首,也包括我在内。
村民:江志煌
2011年11月22日晚,匆匆写于浙大紫金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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