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训扬新风之七十一丨鸣山乡谢阳山程村：深的山中鸣山观|民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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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鸣山观在深的山中，山叫鸣山，地处都昌县鸣山乡。鸣山乡马涧居委会的谢阳山村就在鸣山观所处的鸣山山脉下。谢阳山人不姓谢，姓程，明代宣德年间建村，距今有590余年的历史了，现有村民800余人。

马涧桥、鸣山观、源头港几成“大鸣山”三个地标式的胜地。登鸣山观经鸣山集镇途径有两条：一是从谢阳山村入口，一是从叶家山村入口。从谢阳山觅道，途中多荆棘，所以世人大多从邻近的叶家山村入山攀援，约半小时山路，既健身又赏景。山路不只崎岖，还嶙峋，路面上裸露的是当地人所称的“粉石”。坡滑之时，会有虬枝横过路面来，成了行人阻滑的藤阶。倘若进山的季节是在春季，山路两侧野花芬芳着，特别惹眼的是映山红。路旁有竹笋被剥落的痕迹留下，让冲着山顶去朝拜鸣山观的人，觉出几份人间烟火味。转过一道山弯来，但见斜逸出的松枝上挂着一件妇人鲜艳的衣褂，深崖之下隐约听出人声，那是褪了外套的采茶女劳作时传来的，这意境让人想起一首唐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只是“采药”变成了“采茶”，云深处的人亦不是仙风道骨之师，而是山下村庄的世俗农妇，这人间烟火味便更浓了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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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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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鸣山观在外观上给人的感觉是素朴的，一幢砖瓦结构的普通屋舍，外墙上大书着“阿弥陀佛”四字，进得两合的铁壳门来，右侧是锁着的偏房，大概是附近的居士上得山来的日常所置。左侧是柴火灶，既是信众的炊处，又是炒茶的所用，大厅的后部，是让人膜拜的神像之处。简朴的鸣山观，却有着迷幻的传奇。

鸣山观的始建，传说是在明代洪武年间，距今已有600余年历史了，甚或更久远的年代。后来观宇历经风雨而毁圮，但传奇故事却在当地村民口中代代相传。鸣山乡马涧居委会主任冯中华作着这样的讲述：东晋的江西南昌人许逊，又称许天师、许真君，是道教的“四大天师”之一。彭蠡湖（今鄱阳湖）的孽龙精想施威把江西化作一片东阳大海，许真君和菩萨为了阻止孽龙精的害民之举，一路追剿而来。孽龙精仓皇往大鸣山深处的文山庵方向跑，途径鸣山观时，精疲力竭的孽龙精向鸣山观里的和尚讨要水喝，和尚早已得到了菩萨的旨意，不得对逃窜的孽龙精施救，但以慈悲为怀的和尚经不住孽龙精的“救命”哀求，便用竹筷蘸了一滴水，放进孽龙精火烧似的嘴里，使之元气渐复。孽龙精得以逃脱许真君和菩萨的追捕后，回到鸣山观报恩于和尚，施魔法在道观后造了一亩多水田，并掘井一口。山井既成鸣山观和尚的生活用水之源，也成了田地耕作灌溉之流。就是天气干涸的年份，这口井也生生不浅，以至山下的村民，有了饮水之虞时也会上得鸣山观享用滋润。孽龙精与鸣山观的故事，成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生动诠释。这个故事在谢阳山村民的叙说里，还有不同的版本。说孽龙精在摆脱许真君和菩萨的追擒时，逃到了离鸣山观不远处的文山庵。文山庵的住持将孽龙精藏于庙宇的铸钟下而躲过了一劫。孽龙精为了报恩，提出为香火不旺的文山庵造田100亩。在施法造田的过程中，如果住持恐惧得煎熬般难受，可撞那口救命的钟，魔法便会终止。孽龙精魔法运作起来，只见乌云翻滚，地动山摇，文山庵的住持觉得洪荒年代般难受，便拼命撞钟，绕梁而响。孽龙精在钟鸣中终止魔法，山田未及百亩，仅造两亩五分。两种版本的故事结局归于一致，孽龙精慑于许真君和菩萨之威，也念及寺观人相救的慈悲，便弃害而相安于江湖。至于那口古井，已不存，现在鸣山观后的水井，是生产队年代凿垒的，井水清洌无比，临井有潭，暗香浮动。

1956年出生的谢阳山村民程春菊，13岁随师傅学理发，后来又学得一手好兽医，数十年走村串户的营生，程春菊肚里装满了关于鸣山观的民间故事，成为知晓鸣山观前世今生最详尽的当地人之一。程春菊讲述200余年前谢阳山人程理芬牵头重修鸣山观的历史故事栩栩如生。谢阳山村后生程理芬经常上鸣山观一带斫柴，一天在鸣山观前的白果树下挥砍利刀时，发觉一个掩于棘丛下的菩萨木塑像，菩萨像后脑勺部已显烂凹。平日里信佛念的程理芬，生出善心，将菩萨用乱石围挡在正中一方，并覆盖了芭茅遮风避雨。料理完毕，膜拜一番便荷柴下山回家。大鸣山的蓝天云卷云舒，从春季走过夏季，庸常的日子在一天天逝去，夏天里的程理芬生病了，得的是烂脚病，小腿处溃烂，流脓渗血的，久治不愈。程理芬想到求神，一日他带着一瓶香油上了大鸣山，在被他呵护起来的菩萨木像前乞求祛病，尔后天天去涂抹那从菩萨面前取回的香油，烂脚竟一天天痊愈了。程理芬念叨这是求菩萨显灵了，于是他再次来到菩萨前跪拜许愿，倘若菩萨保佑，让他生个儿子，他一定牵头组织重修鸣山观，让菩萨安享香火。第二年，没有儿子的程理芬果然喜得贵子，他喜不自禁地在村人面前张扬着自己的得子之缘，村民劝他该是践行愿诺牵头修庙的时候了，这时程理芬却得意忘形地说：“世间许多人生子也不修庙，我何故要操劳修庙？”大鸣山的山上花开花谢，庸常的日子在一月月流逝，转眼到了第二年冬天，程理芬乐极生悲，他的儿子夭折了。痛定思痛的程理芬内省，悟到了是因为自己的戏言而亵渎了菩萨，遭到报应。他再一次地带了奉品来到菩萨面前，虔诚祈愿，倘重生儿子，得子之日，定是他倾心修庙之时。大鸣山的远处鄱阳湖潮起潮落，又过了一年，程理芳复得贵子。当天，他在菩萨面前还愿，开始了牵头重修鸣山观的善举。百姓响应者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程理芬给他的儿子取名“程受恩”，以示感恩菩萨。儿子小名叫“考生”，寓意是儿子是经受了菩萨的考验而降生的。程考生实有其人，讲故事的程春菊幼时见过老年的程考生，他家被划了地主，落寞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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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谢阳山人程理芬牵头重修的鸣山观，后来毁于大火，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谢阳山和附近村庄的村民再修，只是规模不到先前的一半了，香火也不及先前的旺盛。

清末民国初年来鸣山观朝拜的，不只是鸣山本乡本土的和邻近的南芗万的善男信女，还有外县湖口、星子、鄱阳的信众，风雨无阻，怀了虔诚远道而来。谢阳山人原是不种黄心薯的，当年星子来的拜谒者用布袋揣了黄心薯来做途中跋涉的中饭，俗语叫“打中伙”，后来这种优质薯种也被来鸣山观朝拜之人引进谢阳山栽种。鸣山观的神性四方信服，程春菊从上一辈听来这么一个故事：一星子县的单身汉前来鸣山观抽签，签文说他有“得子之喜”，男子便觉十分的荒诞了，自家可是困窘到老婆也讨不上的人。何言得子？不料在从鸣山观回家的途中，他拾捡到一遗弃的私生子。单身汉甚喜，抱养成人，后来到鸣山观菩萨面前隆重谢愿。
那时的鸣山观香火旺盛时，长年有十余个和尚。晨钟响起，远处的鄱阳漳田渡都能听好。1949年前鸣山观最后一个和尚叫叶佑喜，老家是鄱阳人，据传他把家中的十余亩良田卖掉，净身出家后，用田产所得请匠工将鸣山观的菩萨神像都涂抹上了一层金粉，伺奉香客也格处地贴心。

对于大山深处的鸣山观，信众也不会去究探，此处是道教的圣地还是佛教的净土，反正是心中的神性之地，这或许正可折射出民间信仰的相互体恤、相融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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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与鸣山观同具神性的，还有树，还有茶。

树是银杏树，在鸣山观坦场的坡下，苍翠而繁茂。说不上粗壮的树身，同有更细瘦的树身缠立着，容易让人产生“母子树”一类的联想。先前这棵雌银杏树是结果的，吃了银杏果平咳祛痛的效果尤明显，但忌树上摘果，只宜地上拾取。现在银杏树没有了公树的授粉，已不再结果了。据说十余年前有浙江客商慕名而来，用高超园艺授粉，银杏树也是结过果的。在年逾花甲的谢阳山人的记忆里，早先的银杏树却是硕壮无比。说是1950年代建造马涧桥农会砍伐了这棵银杏，在鸣山观前锯板，因了树围之大，左右两侧拉锯的工匠，相隔着互相望不到彼此，需第三个人坐在横卧着的树身上，吆喝着指挥左拉右拽，才可稳了锯齿蚁移的节奏。鸣山观前的银杏树是不是真的可粗壮如斯，只能让人去遐想一番了。会讲故事的程春菊说，很久很久以前的许真君在鸣山观炼长生不老丹，银杏树上的白果是丹心的妙药。

茶称“仙茶”，特指一丛。这丛仙茶在银杏树坡下十余米处，底部被有心人用碎石块圈砌了。茶从外形看与他茶几无异差，但她的确是鸣山茶的品牌代言人，或者可以说是品质上乘的鸣山茶之母。这棵茶树谢阳山人诉说，是从彭泽县云游到鸣山观的一个和尚，带了茶苗来栽插的，距今已近两百年了。后来鸣山观周边漫散开来的茶树，都是从此茶分插出去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山里办起过林场，让杉木成了林。现今鸣山观茶零零星星的面积也不过百余亩，并未形成当地的特色产业。物以稀为贵，能品上一杯地道的鸣山观茶，已是一种难得的缘份和享受了。茶不在广植，有“仙”则上茗。当地人把鸣山观茶敬为“仙”茶，不只称誉茶的多泡不失清香，还有那份神奇的疗病的药性。在海拔320米以上的绿树掩映丛中的鸣山观茶，其质优是这方水土赐育的。

“走遍天涯我只想与你相依为命，大鸣山，三千大千世界你是我唯一的家。”就职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著名学者摩罗这样深情地对大鸣山表白。摩罗原名万松生，他的家乡就在大鸣山的万家湾。在他的成名小说《深的山》、散文集《我的村，我的山》、长篇小说《六道悲伤》等作品中，“大鸣山”成为充溢在作品里的魂牵梦绕的乡愁。鸣山山脉之麓的谢阳山人，瞩望“辽远的山野”，一如大鸣山的每一个子民，都是那么深情地拥抱着大鸣山…… 文\图：汪国山九江都昌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