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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三汊港镇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8-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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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人报恩
方仁和

     过完小年，第二天一大早，王师傅便迫不及待地辞别了东家踏上了回家的路。
     虽然临近过大年，但在这深山老林，仍然没有过年的气氛，路上行人极少。老王是个桶匠师傅，山里遍地是木材，因此山里人家里大部分都是木制家具。桶匠做的活儿也不少，什么水桶、尿桶、米桶、谷桶、暧桶、熏桶、升桶、斗桶。王师傅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年，东家老板还一再叮嘱明年早点过来。从这里走到家要四天，路上也没有个说话的伴儿，好在今年东家加了工资，回到家可以给老婆孩子做件新衣服，一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正月里走亲访友自己脸上也光彩。想到这些，王师傅心情非常愉快，不知不觉就加快了步伐。哪知这样一来，往年歇脚的熟人老店全部错过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王师傅也累了，就想找个地方歇一宿，可是山里人烟稀少，有时走半天也看不到一户人家，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去借宿呢？王师傅心里暗暗叫苦，没办法，只得继续前行。
     天完全黑下来了，王师傅只好点着松明，借着松明小小的亮光照明走了四、五里。这时，突然一阵风吹来，吹灭了松明，顿时，四周一片漆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王师傅突然莫名其妙的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冷汗直冒。王师傅心想，难道碰到鬼了，在这荒郊野外，深山老林，叫天天不语，叫地地无声。怎么办？好在王师傅心里非常冷静，他记得东家在闲谈时说过，晚上如果走山路迷糊了或是碰到什么邪气的话，千万不要惊慌，只要对着四周撒泡尿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王师傅静下心来，自己对自己说，只要不是遇上豺狼虎豹，其他什么都不怕，因为王师傅从小练过武，对付三、五个男人不在话下。如果是鬼的话更好，我正好看看鬼是什么样子，如果能捉住一个我就发财了。说归说，为慎重起见，王师傅还是解开了裤带，捞出家什，对着四周“沙沙沙”撒了一泡大尿。你还别说，他这一撒，心里不怕了，四周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黑了，眼前也觉得有点蒙蒙的亮光。王师傅定下神来再往前一瞧，前面不远处好像还有灯火，象是有户人家。王师傅心中立时象喝了蜜一样高兴，心里说，真是天助我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快到前面的人家去借住一宿。
     王师傅紧走慢赶，来到一户人家屋前。只见大门虚掩，屋里亮着灯。王师傅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一位老者正坐在一张八仙桌的旁边低头不语，见王师傅进屋好像丝毫不觉得意外。待到王师傅放下担子坐下后他才起身泡了一杯茶端到王师傅面前，王师傅接过茶后他又回到桌前拿起一把算盘“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王师傅一边喝茶一边四下里张望，只见老者大概60岁左右，满脸风霜，右边脸上眉毛边有一块很明显的胎记，上面还有一撮白毛。再看房子，这虽是一栋新房子，土垒的墙非常结实，但屋柱椽子却很小，有点弱不禁风。家里家具也少得可怜，看来也是个贫苦人家。王师傅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就听得老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都是我害了你们哪。”王师傅赶忙上前问：“老先生所为何事，如此难过？”老者说“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王师傅说“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点小忙岂不更好。”经过一番劝解，老者才断断续续的讲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原来老者姓吴，本地人。那年老婆生孩子时因为难产只保住了儿子，从此老者既当爹又当娘，屎一把尿一把把儿子拉扯成人。为了接续家里的香火，不让吴家绝后，老者前年借得三块大洋为儿子娶得一房媳妇，去年喜得一孙。家里添丁加口，可是老天却不做情，三年灾荒不断，一家四口能活下来就不错，哪里还有钱还债。原本为了传宗接代借的就是高利贷，现在连本带息，息上加息一共滚到了三十块大洋。债主下了最后通牒，限他明日还清债务，如若不然就把他儿子告进大牢，把他儿媳孙子抓去顶债。这样一来，一个好好的家不就完了。
     王师傅听了，一阵没有作声，约摸过了半个钟头，他对老者说，“老先生，你也不要太着急，明天我来想想办法，或许可以帮你度过这一劫”。老者说，“你我素昧平生，怎么敢为难于你？”王师傅说，“我能在这里遇上你，这就是一种缘份，见人有难不相帮那还是人吗？”说得老者感激不尽，见夜已深沉，于是安排王师傅洗漱睡下。
王师傅睡得正香，忽然一阵人吼狗叫和着小孩的哭声把他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一看，天哪，这是什么地方，眼前是一座半新的孤坟。再看看自己，原来王师傅是坐在一张椅子上，头伏在一个坟墓的碑石上睡去的，自己的包裹行李整齐地放在椅子旁边。王师傅摸着自己的脑袋一想，昨晚的一幕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昨天晚上王师傅明明是在一位老者的家里借宿，同老者说过话，然后睡在老者的客房里，怎么今天睡在一座坟头，难道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梦幻？王师傅百思不得其解。这可是真真正正见了一次鬼了，王师傅心想，管他是人是鬼，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作为一个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王师傅挑上行李，循声来到一户人家，只见门前围着一些人在议论着什么，王师傅探头一看，只见四、五个彪形大汉带着一条大狼狗把屋内弄得一片狼藉，一个两岁的孩子吓得躲在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披头散发的妈妈被一大个男人推得跌跌撞撞。孩子的爸爸被人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在流血。见此情景，王师傅怒从心上起，他从行李里面抽出一把锃亮的斧头冲进屋里，用拳头在桌子上一掌说，“真是欺人太甚。谁敢再动一下试试？”四、五个彪形大汉中有一个“斗鸡眼”，看样子是个领头的，他往四周一瞧，见只有王师傅一人，便不把他放在眼里，趋前一步，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你在这里充什么好汉”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拳猛的砸向王师傅的脑门，王师傅敏捷的往旁边一闪，脚下顺势一扫，那个“斗鸡眼”便摔了个狗吃屎。他爬起来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王师傅扑来，王师傅抓住他的衣领借势往前一抛，一丈开外，只听“卟咚”一声，“斗鸡眼”象死猪一样痛得在地上打滚，其余的见势不妙，慌忙上前说，“好汉息怒，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混口饭吃。事情是这样的，他借了我们东家的钱已经三年了，到现在分文没还，东家要我们把他们几个带回去做个交代”。王师傅说，“杀人偿命、欠钱还帐本是天经地义，可你们打人砸东西天理不容，依照我的个性我一个个要了你们的狗命”。那些人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大喊好汉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王师傅从身上掏出9块大洋交给那个“斗鸡眼”，说，“你记住，这3块是本金，这6块是利息，告诉你们东家，人生在世，不可欺人太甚，凡事留一线，别看人家目前穷困潦倒，今后有可能富甲一方。说不定今后你也有求于人的时候”。那个“斗鸡眼”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说，“好汉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告诉东家”，说完，带着一伙人灰溜溜地走了。
     一伙人走后，屋里的后生拉着他的老婆孩子跪在王师傅面前，说，“感谢师傅的救命大恩，敢问师傅尊姓大名，但凡苟且，今后定当回报”。王师傅一一把他们扶起，说，“谁家都有个为难的时候，我这也是受先人之托，你也不必记挂在心，看来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身上还有一块银圆你拿去，赶快收拾一下到外面去谋个生路”。后生接过银圆倒身便拜：“师傅的大恩大德，小侄终生不忘，如果今生无以回报，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王师傅再次扶起后生：“我也要赶路，家里人正盼着我回家呢，你们抓紧时间收拾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王师傅挑起行李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今年好不容易赚了十块大洋，老婆孩子一年的生活费用全部是赊欠的，原本打算还还帐，买点年货，给老婆孩子买点衣裳，这次全泡汤了。唉，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出门时老婆也说过，钱是身外之物，有钱没钱我们都等你回家，先回家再说吧。
     腊月二十九日这天，王师傅迈着沉重的脚步终于来到了家门口，早就在门口张望的老婆连忙接过他肩上的担子，王师傅顾不上擦汗就问老婆，“孩子呢？”“昨天晚上突然高烧，嘴里不住地喊‘爸爸、爸爸’，现在刚刚睡着”。王师傅三步并做两步走，来到房间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哪知儿子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大年三十的傍晚，王师傅夫妻俩也无心过年，一直守在儿子的身边。到了傍晚，邻居家过年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惊醒了儿子，儿子睁开眼睛看见了爸爸，高兴得一下子爬了起来扑在爸爸怀里。爸爸也高兴得抱起儿子在房间里转了三圈，王师傅说，“儿子，想爸爸吗？”儿子看着王师傅使命的点点头。王师傅说，“那就快叫爸爸呀。”王师傅的儿子用手指着嘴巴“啊、啊”了几声，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一个劲的往下落，并使劲的摇着头。王师傅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难道……，王师傅再也不敢往下想。
     王师傅的儿子哑了，夫妻二人到处寻医问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从此，王师傅便在家乡附近找点事做，为的是陪在儿子身边。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儿子开口说，“爸爸，给我准备点盘缠，我要上京赶考。”王师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师傅说，“儿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跟爸爸说一遍。”王师傅的儿子一字一顿说，“爸爸，我要上京赶考，你能给我准备点盘缠吗？”王师傅说，“儿子，你不是说梦吧？”王师傅的儿子说，“爸爸，自从我不会说话以后，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的脸上眉毛边有一块很大的痣，痣上有一撮白毛，他每天晚上教我读书，他说要读的书我都读过了，现在就差上京赶考了。爸爸，你就给我准备点盘缠，考不到状元，我也要考个榜眼探花回家，以后让你们二老享享清福，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王师傅听后，心里明白了一切，于是赶紧为儿子筹集银两，让他上京赴考。
     这年殿试结束，王师傅的儿子被皇帝钦点为头名状元，然后被派往翰林院主持编修，一切安顿好以后，王状元把他的父母亲接到了京城，从此，王师傅夫妻俩在京城过起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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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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