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万年以前,地球的气候忽然干燥起来,非洲的热带丛林逐渐演化成稀树草原,原来生活在树上,以树叶和果实为食的森林古猿因为饥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寻找食物。一部分森林古猿下到地面的时候,没有像其他动物一样四肢着地爬行,而是直起自己的身体行走。这一个直立行走,就完成了生物进化的一个历史性的转变,从此地球上有了人。
饥饿是人类诞生的原因之一。饥饿也是所有生物进化的原因之一。达尔文关于生物进化的自然选择学说,其内容之一是过渡繁殖。举个例子说,过渡繁殖就是一个池塘中鲫鱼所产下的卵如果全部长大,别说是获得食物,就是这个池塘装也装不下。过渡繁殖的意义就是生物们总是让他们的后代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足够的生存空间,从而迫使后代出现强者,迫使后代去占据更大的生存区域。
人类,从诞生的第一天起承受着饥饿,人类,忍受饥饿过了几百万年。于是,“民以食为天。”于是,中国人见面的第一句话是:“你吃了饭吗?”
因为饥饿,于是有了“细伢盼过年,大人望栽田”的俗语。曾经的年代,饥饿的人们于丰年尚且可能“面有菜色”,于荒年只能饥肠辘辘中咽下树皮草根乃至“观音土”。小孩不知生活的艰辛,只为饥饿而盼过年享受劳动成果,大人知道,只有丰收才能让一家大小度过饥荒,栽田了播种了才有希望。每年只种一季水稻的年代,“清明浸种,谷雨撒秧”,撒秧的时候,人们心里盼望着这一年的风调雨顺,盼望着这一年的五谷丰登,眼睛看见谷籽像雨点一样撒在整好的秧田里,在泥浆上砸出一个一个雨点一样的小坑,很自然地创造出一个美好的词汇:谷雨。
谷雨啊谷雨,请上天赐给天下苍生以丰收的谷,调顺的雨。让天下苍生不再饥饿,丰衣足食。
饥饿的年代,人们认为粮食是与神灵息息相通的,于是有了许多相关的禁忌。吃饭后不能喝酒,因为饭是酒之母,先饭后酒是以子压母,是造孽。撒在地上的饭粒必须让鸡或者狗吃了,用脚践踏的人会造孽,不能故意浪费粮食,浪费粮食的人下辈子将会饱受饥饿。
今天的我们不饥饿了。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出现了杂交水稻,出现了化肥农药。现代化的超级双季稻技术能让同样大小的土地生产近十倍于解放前的粮食,一个中等收入者的工资购买的大米可使数十人免于饥饿。生活在城市的人,只要你愿意劳动,可能没钱买车,也可能没钱买房,但不会没钱买米。今天的年轻人不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当他们听说古人曾经饥饿时可能为问:他们没饭吃,为什么不吃肉呢?
谷雨,我们还需要祈祷吗?
以后的我们不再饥饿了吗?
我曾多次听人说起同一件事:有一个人到赊卖剪刀,剪刀的价钱以大米折算,说现在的米是一块钱一斤卖剪刀,他将等到米卖十块钱一斤的时候来收账。这些人在说起这件事时还会加以现实的佐证,如粮jian伤农,农民都进城打工不愿种田,如耕地被大量占用,如频发的自然灾害。这个传说肯定是假的,但我不能把他当做谣言,因为这个传说不是在惑众,而是在警示世人。模糊地说,这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谶语,它在警告着人们,饥饿可能重来,只要人类还不能在工厂里凭空生产出粮食,饥饿将永远与人类相伴。
因为我们还可能遭受饥饿,所以,谷雨我们还需要祈祷。只是,这种祈祷不是祈求虚无的上苍,而是我们人类自己珍惜粮食,珍惜耕地,关注农业,保护环境。我们需要丰收的谷,更需要调顺的雨,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风调雨顺或者说比五谷丰登更重要。
谷雨啊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