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推开窗,开车时,散步中,我的眼前总是晃动着上下两片绿。上面的绿是星星点点或团团簇簇的树枝,下面的绿是苍苍莽莽或浓浓淡淡的小草。两者虽司空见惯,我却乐视不倦。
放眼望去,上面的绿总显得高雅而张扬,但它似乎少而零散地能够数得清。下面的绿则谦恭卑微,然而它却无处不在,铺天盖地。
两绿相比,我好像更喜欢下面的绿。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无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这是一首早被人广泛流传的《小草》歌,我总时常禁不住地轻轻哼唱。
树草有一共性,那就是除了少数耐寒的树草能够常绿,多数的都是春荣冬枯。但春姑娘的爱意却总似乎先垂青小草,她一回大地,便着春风和春雨两位丫鬟,先使枯萎的小草一夜发芽,及待小草披上嫩嫩的绿,才去姗姗地妆扮大树。
之所以春姑娘不把大树作为首选情郎,我想春姑娘许真是位既不以貌取人,又不嫌贫爱富的睿智姑娘,知道只有看似卑微的小草,才能够托付终生靠得住。因为树大总容易招风,指不定何日会被大风或雷电拔去,就像人,官大或钱多了就会招人惦记,到时候别弄一个风光一时悔恨一生,春姑娘不愿冒这个险。
又或者,春姑娘并非冰雪聪明,她原本就是无情无欲的仙子,有着一颗菩萨心,知道小草更需要眷顾。大树枝繁叶茂,气势揽天,犹如人世间鹤立鸡群的人上人,散发着霸道的雄风,何需要她再去扶持。而小草身微位低,如同大千世界里的芸芸黎民,虽然也能知足常乐地不与大树争宠,但真的需要老天关爱,帮助他们能于滚滚红尘中求生。
令春姑娘大为欣喜的是,小草真是片片争气的绿,虽然卑微,却毫不逊颜色。尽管不被人注重,也能无怨无悔,充分地体现平平淡淡就是真。它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纵然每年都被无情的冬天荒芜得就像火烧了一样,但只要一沾染春天的气息,就会顽强地钻出土面,迅速为大地昭示生机。小草即使被人类一遍遍地践踏,或被巨石压得难抬起头来,它也会毫不气馁,拼命地向外迸发自己的绿。
这样去看待和更喜欢小草,我发现自己和春姑娘真乃知音,竟然都能够觉得不能低觑了小草,就像不可以小瞧了那些社会上的底层人物。树再高大,必先长于草样大的幼苗。树若没有广袤的小草去作无私的忖托,充其量也只能是东一棵或西一撮的大地点绿。而草漫天遍野,无处不在,才是充分地妆扮大地的浩绿。这点绿与浩绿,恰如人世间少数的强者与数不清的弱者。强者再强,亦绝多出自民间。强者若无弱者的拥护和呼应,再大的官也是光杆司令,再有钱也没处享乐。强者只能作为社会的骨骼,弱者才是组成社会的丰富肌肉。
配得大树尽染绿,方使神州显妖娆。万里山河,八方阡陌,广场花圃,村舍庭院……树是引领风采的景中景,草是展示活力的生命原色,两者高低错落有致,已为今天致力于绿色崛起的新时代主题。而我在欣赏大树的拔高向上,欣赏强者能为人上人的同时,更欣赏小草的谦谦卑恭和默默无闻,更欣赏弱者的平凡之中蕴含伟大。
我为小草唱一首绿歌。我想让这首绿歌与大树悦耳在大地,萦绕在人间,与人类发出和谐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