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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鸣山乡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7-11-06

— 本帖被鄱阳湖设置为精华(2017-11-06) —

临终前的呻吟
杨求贵文

         我突然心中一阵阵绞痛，痛得我双手捂住肚子在床上打滚。这是什么症状呀，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痛过。我实在难忍，嘴里不停地呼叫，希望屋外有人路过能听见我的呼叫声，我声嘶力竭直到声音渐渐的微弱，也没有一个人破门而入。
       窗外射进来一丝丝暗淡的光，想来是黄昏了。屋外静得出奇，连狗叫的声音都没有。我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这老房子里，莫名的恐惧爬上心头，觉得周围是多么阴森可怕，斑斑驳驳的墙壁上在微光的印照下影影绰绰如人影晃动。此刻，我真的害怕就这样撒手人寰。
       我不敢闭上眼，我怕双眼一闭上就睁不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感到心不再那么痛了，只是全身有气无力，也没有原来柔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难道是等死的节奏？
       我的身体在慢慢地僵硬，喉咙似乎在梗塞，只有点点气流出来，外面的空气也感到稀薄得让人窒息，我的脉博久久地弹跳一下，只有我的心还处在工作的状态，它向我的大脑输送来一条条信息，这一条条信息在脑海里蠕动。它马上就要停止跳动了，让我作好思想准备。
         可是，我不想死呀，我怒目圆睁，我要这样死去，那我下辈子就是孤家寡人的，因为现在没一个人为我送终！我想哭，但哭不出声来；连眼泪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生那么多儿女有什么用？别人只看到我生前的风光，可谁知道我内心是多么孤独！老伴走了十年了，十年来我一个人孤兮兮地呆在这老房子里，冷暖只有自知。儿大不由爹呀，他们都长大了，各自有了家庭。虽然他们都还算孝顺但又能怎样？最难忍受的是逢年过节那种排场过后的冷清，望着满地殷红的纸屑及瓶瓶罐罐，我佝偻的身子忙里忙外打扫一番，身子骨还算硬朗，也不免有点气喘呼呼，繁华过后是满心的凄凉。
       初秋的夜已有微微的凉意，窗外的天井飘起了雨丝。这雨丝象我的泪顺着瓦檐而下，滴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我的心在变凉，而我的思绪随阵阵秋风飘出了窗外，这凄风苦雨让我生了许多愁绪，把我带入了我的童年、少年，直到结婚生子，与老伴相依相偎几十年。
         想到老伴，我的呼吸加促，我干涸的眼中已没有了眼泪。老婆子呀，我终于追随你来了。我曾经说过：我俩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我废约了。当初你走的时候，我悲痛欲绝，想你为何这么狠心把我抛在世上，你一个人拍拍手就走了呢？
        老婆子呀，还记得你走的时候紧紧拽住我的手，语带哽咽地说：我真舍不得走呀，我走了你咋过呀？你又不会做饭、又不会洗衣服。我含着泪花说：你不会走的，我一定不会让你走的……可你还是走了！我觉得天昏地暗，真想随你而去。风萧萧水亦寒，你走了我整天呆若木鸡，失魂落魄。大儿子大伟不想看到我忧忧寡欢的样子，把我接到城里生活。城里的繁华，干净整洁的家却怎么也让我开心不起来。那天媳妇小月临出门时叫我中午煲好饭，因放多了水我却煲了一锅稀粥。我怎么这么笨呢，连饭都不会做？小月下班回来一脸的不悦。记得还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忘记脱鞋径直走了进厅堂，孙子金金大声地嚷：爷爷把鞋脱掉！我怔怔地站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真是老糊涂了，心里在骂自己。小月脸带愠色，悻悻地跑进房间。
         晚上，我分明听到小月对大伟说你爸真是个乡巴佬，一点也不爱惜卫生！我轻轻地走进了房间，一声叹息：住在城市为啥就这么别扭呢？白天我不敢到处乱走，晚上我得摄手摄脚。望着这一狭小的天地这那是我的容身之所呀？
       我执意回农村，我徐老倌就是住在农村的命。
        人们常夸奖我说：叔呀，你真有福，生了七个儿女都是那么有出息。是呀，从政的、经商的、连打工的也混得不错。按说我心里应该甜滋滋的，可心里都总到空落落的。他们奔赴在五湖四海，要忙自己的工作，一年能在一起聚聚也就过年那么几天。
       我真是老了，总是健忘。左手放的东西右手就找不到了，老伴在时什么都打理得好好的，我现在一个糟老头不得不面对家务事，挨锅抹灶，烧茶做饭不得不亲自动手。
        屋里好久没打扫了，到处都是灰尘。走了三个月了，一股霉味扑鼻而来。香几上几根残香东倒西歪，老伴的遗像在对我盈盈地笑。我用袖口擦了擦遗像：老婆子呀，你走了我多挫折。儿女们翅膀硬了都飞了，连你都不管我了，我活在世上还有么意思？多少个寂寞的夜我真想一走了之。我曾经拿着‘地地畏’犹豫不决，在生死路口我畏缩了，不是我怕死，我是怕儿女担名声。我要这样走了，叫儿女以后怎么抬头做人？老婆子呀，你说是么？
         夜深犹寒，我的心隐隐作痛。白天我把院落打扫一番，我摸一摸熟悉的农具，久违了，是你们助我耕田种地；是你们助我把七个儿女一个个送进学堂，把他们抚育成人。如今我老了，再也不中用了，我步履蹒跚再也拿不动这些工具了，老眼昏花洗浆缝补免为其难。老婆子呀，你说我俩养大了儿女，带大了孙子，等到他们都不要你管了本该好好安享晚年，直到有一天你说你不爱饭了，没有食欲，我说去医院看看吧，你说没事，告诉我说可能是季节性的变化吧！还是小女儿心细，她带你去了县医院，回来时把我悄悄拉在一旁说医生症断妈得了胃癌，已经到了晚期了。我听到这个消息仿佛天塌了一样，禁不住老泪纵横。老婆子跟着我没享过一天清福，如今却要承受病痛的折磨！
         老婆子的病是越来越严重，几个儿女合计要她住院，她摆了摆手说算了罢，反正也治不好何必花那冤枉钱！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都要生活，看到老妈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照顾了几天又各自奔赴了工作的地方。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也不怪他们。老婆子每次胃疼得在床上呼喊大叫，是我坐在床沿用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肚子，一次一次直到疼痛停止。每到吃饭的时侯，米饭与炒菜根本下不了喉，而是把菜剁碎熬成烫让你慢慢地饮食。看病疼把你折磨得皮包骨头，我害怕那么一天你离我而去。
          如今你走了十年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年弹指一挥间，你的墓地有我在，我还会经常修修剪剪，无聊的时侯，我来陪你说说话，家里长短我都来告诉你。你走后，这幢房子我又住了十年，冷冷清清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别人说我儿女成群，我内的孤独向谁诉说。
         我怕是熬不过今晚了，七十八岁了，也可以去见阎王爷啦。只是我不甘心呀，儿女没一个在身边，我还有多少话想对他们说呀，我就这样走了让尸体慢慢地腐烂？“徐老倌呀，徐老倌，你一生勤俭，儿女成群，临死却没有一个人来送终！”阴气妖风迎面赴来，我扭倦着僵硬的身子，拼发出最后一口力气从床上滚到了床下。
       我惦记着还有儿女、孙子过年给我的红包钱，我没舍时花，集在一起共有五万多，我这样走了，他们找不到怎么办？我还惦记着大孙子明年就要结婚了，我还想看看孙儿给我生个曾孙子。我放心不下的是小女儿，她最孝顺，可是家庭环境还不太宽裕……
        我想睡了，无法等到儿女们来陪伴了。老婆子，黄泉路上有你不再寂寞！
         再见了，我的人世间。尽管我一百个不愿意，我睁大着瞳孔向世人宣示：我死不暝目呀！
         再见了，我的人世间，愿下辈子少点离别，多点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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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情满鄱湖在2020-04-03 07:29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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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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