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辟有面积约十亩的中心花园,里面栽有不少观赏植物,春兰.秋菊.夏石榴,冬有山楂似火球,奇花异草,四季不缺。因此这里便成了我和朋友们把玩流连的地方。
一天傍晚,我和朋友们又溜进了花园,天南地北胡侃乱聊一通以后,便扯到了花的话题,于是借花为题各谈所喜:有喜欢兰花的,说兰花乃花中君子,并吟诗——空谷幽兰香自远,蔷薇媚态惹人嫌。异质本是天生成,不事修剪亦光鲜——为证;有赞美菊花的,无非是欣赏她碐碐傲骨,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品格,并用“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古诗作凭。而我独爱“夹竹桃”。朋友说,不,是“假竹桃”——竹不像竹,桃不像桃,何来可爱?我说:她有高尚的追求,因为竹叶是美的,故力求自己的叶子长得像竹叶一样青苍;桃花是艳丽的,故而争取自己的花开得像桃花一般火红,仅凭这一点,不足以值得我们喜爱吗?朋友说,此乃东施效颦越效越难堪。我说,东施之所以成为人们取笑的对象,问题不是出自“效”的本身,效仿.学习是一种美德,宜褒扬,不宜嘲弄;而是出自“效”的内容上,因为“颦”是病态的,所以是丑陋的东西,以丑为美,岂有不成为他人笑柄之理?“夹竹桃”则不然,乃是博采众长,不应对她有甚微词。值此之际,另一位朋友却说,像“夹竹桃”那样一味仿效,则有失个性,而没有个性的东西,在美学范畴里焉有它的一席之地?我说,武断难免失之片面,大凡仔细观察的人,不难发现,没有一种植物像“夹竹桃”那样,叶片紧辏向上而不披离,这不象征团结的力量和奋进的精神吗?再说,她那含蓄的韵致,谦虚的品德也让你折服——“夹竹桃”的花虽然好看,却深藏在叶子之中,她深深知道:自己的鲜艳,来自叶的养育,因此置身叶子之中,不愿招摇,不像玫瑰那样,叶子把她的花苞养肥了,她便悻悻然爬到枝叶的顶端爆放,生怕灰绿的叶子黯淡了她的光辉。除此之外,“夹竹桃”花期之长,也是其他品类难望其项背的,每年从农历三月始开至九月而不衰,历时半年之多!别说昙花一现不讨比,就是“凌波仙子”——水仙,以及花之“王者”——牡丹,这两种花的花期也休想同她竞长,这不充分体现她的恒长与耐久的魅力么?至此,,我们能不说她真的可谓秀外慧中么?“美”又怎么可以将她拒之门外呢?
朋友听完,笑道:你哪来这么多歪理邪说?我算服了你!步出中心花园之时,我们不约而同地对那看似平凡无奇的“夹竹桃”投以含有深沉敬意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