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最初的梦想,那梦想源自于鄱阳湖上的点点白帆!
现在想起来也不记得是几岁的时候的事情了,但这个梦却一直陪伴着我成长!一直到这个原生态的动力船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我美好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
记得那一年的夏天,妈妈和堂伯母一起,带着我与堂姐到县城去探望父亲,而伯母则带着堂姐准备去南昌看伯父!70年代末,都昌的交通非常不便利,我们要去县城只有搭乘去县城的便车或便船。那一次我们就是去南溪坝去搭乘我们村里的曾祖父的船去县城,曾祖父是我们村的船老大。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真正零距离地看到了帆船!在书本上看起来只有树叶大小的点点白帆,走近原来是如此的巨大,而那桅杆在我们孩子的眼中是那样的高耸入云,以前在家里望着南溪坝外的点点白帆,还在傻傻地想,这树叶那么小的帆怎么能够撑起一条那么大的船呢?
那天,我多年的疑虑终于给打消了!让我真正看到了帆船的样子!
我们一行人是步行到南溪坝的,到达目的地后,船老大将长长的跳板放了下来,妈妈牵着我的小手,一步一脚小心翼翼地移上了船,那船是木制的!船很大,有长长的甲板,船篷是用竹蔑编织而成的!我们上船后,就直接进入了船仓里,里面有小凳子,我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船老大就下达了他的指示:“起锚!”两名身体强壮的船员就将铁锚奋力地拉上了船,船老大用长长的竹槁轻轻地一点岸边,船借着此推力,缓缓地滑向水中央!接着,船老大又将竹篙伸入水中,每次都是轻轻一点,船儿就驶离了岸边!而当时我的感觉是岸在动!我很好奇地问妈妈,岸上的树木在走路啊!妈妈告诉我是船在行走!紧接着,船老头用沙哑却洪亮的声音叫了一声:“升帆!”,刚才那两名强壮的船员就马上站到了桅杆下面,交替着拉着牵制帆的绳子!而沉重的白帆也随之冉冉升起了!升到了一定的高度的时候,船员拉绳的速度也起来越慢了!此时风将帆鼓起来了,风吹动着帆,而船儿又在帆的作用下,在鄱阳湖上快速地行驶着!而船老大在根据着航行不断地调节着风帆的角度!以确保风力能够将船只推向预定的航向!
透过舱口,我看到了在水面上飞翔的水鸟!因为当时还小,也叫不出来这些水鸟的名字,只知道它们当时飞翔得是那么的自由!不远处渔民正在撒网!阳光照在他们古铜色的手臂上,显得那么的强健有力!而他们将大网抡起来,然后甩出个圆弧形,姿势是那么的优美而又娴熟!而他们抛下的是期待,收获的是希望!船尾可能是渔夫的妻子,正在生炉子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吧!不多时,我们的船离他们也越来越远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船儿起航后,船老大就开始招呼他们的船员吃早饭了!而他也礼貌性地问妈妈和伯母要不要一起吃点粥?妈妈和伯母都说已经吃过早饭了!其实我们真的已经吃过早饭了!为了这次出行,妈妈很早就起来将家里的一天的饭都煮好了!而我则是在睡梦中被妈妈拉起来吃早餐的!船老大就不再客气了,端起一只大花边瓷碗,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过了一会,一个比他年龄还大的船员从船尾走了进来,一手端着一只碗,走到餐桌边上后,从里面拿出两只馒头,给我妈妈和伯母一人一只,出于礼貌,她们俩都拒绝着,嘴里说,你们吃、你们吃!老人家说,这是船老大特地安排昨天在县城里买来的,准备今天给他的曾孙和曾孙女吃的,原来他是我曾祖辈的长辈。听到此话,妈妈和伯母就不好再推辞了!她们将刚刚热好的馒头递给了我们!在当时食物相当缺乏的年代,馒头对于我们来讲已经是美味佳肴了!从妈妈手中接过那滚烫的馒头,我心里也跟着滚烫起来,然后我一点一点地将馒头扯下来,在手指感觉到它的柔软与弹性之后,再让舌头和味蕾去感觉它的香甜,我想这可能是我一生中吃得最慢最香的一只馒头了!
船儿在继续前行!已经驶出了原本比较窄的港湾,船头前是一片宽广的湖面!而湖面的波浪也起来起大了!而我们的帆船也乘风破浪!继续前行!母亲与伯母也在这种摇晃中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我跟堂姐从来都没有看到这如此浩渺的场景!兴奋得直想呐喊!但由于怕别人怪罪!只好将内心的那份激动埋藏在心里!我们趴在舱口!看着不断变幻着的场景!而给我们的感觉除了好奇就是惊叹!原来我们的家乡是如此的奇妙!突然听到另外一名船员在惊呼:“你们快看啊!那是江猪!”我们顺着他的手批向的方向,看到了在离我们帆船不远处有两头江猪跃出了湖面,然后又一头扎入水中!这是我与江豚的第一次最美丽而又短暂的邂逅!却成了我心中最美丽的梦!
船儿在过了大沔池之后风力渐渐的小了起来!船老大就命令刚才起锚拉帆的船员去摇桨!船员一个去了船头,一个去了船尾!各执一条长长的船桨!有节律地扳动着船桨,船桨的尾端在水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水中泛起一大串水泡!船儿借着船员的划动而缓慢地前进着!慢慢地,两名船员的节奏都慢慢地合拍了!随着他们强健的力的双臂伸展,身体向前倾斜,再将双臂曲起,身体向后仰起!就完成了一组划船的动作!他们在一边划行一边在聊着什么!从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们听出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们说今天的风咋停早了半个小时了!如果迟半小时停的话我们就到了县城的印山了!印山口一年四季都有风!然后说了一句“天治人冒法子”的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船员们的欢呼声中被惊醒过来!我耳边响起了“起风了,起风了!”的欢呼声!白帆又在风的吹拂下烈烈作响!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终于过了印山口了!南山大坝也耸立在面前了!帆船慢慢地靠岸了!船老大将长长的跳板放到了岸边!走过跳板,我的双脚又踏上了陆地!母亲和伯母跟船老大致谢并道别了!母亲与伯母也分开了!我随着母亲到了父亲工作的单位!父亲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而且给了我一个很高的礼遇!将我高高地举起了!而这也是父亲唯一对我做的最亲热的动作!很自然地,父亲晚上特地从食堂里多打了几个菜,为我们“接风”,我记得当时有我最喜欢吃的“米粉肉”。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坐在父亲宿舍的门前纳凉!陌生的环境让我多了几份好奇与新鲜感!在凉凉的夜风中,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我驾驶着三桅帆船!航行在浩瀚烟波的鄱阳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