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南下打工了,这是我出门的前一晚做的梦。梦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模糊而又清晰的。曾经的老房子与母亲永远离我而去,梦让我愧疚难当。——题记 梦境中,我回到了老房子里。 老房子没有丝毫的改变,内面的陈设依旧,一切都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的样子。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坐在西厢房里,床头是一张脚橱,脚橱上面堆满了坛坛鑵罐,只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供我看书写字。房间的四周是黑暗的,脚橱上一盏昏黄的油灯闪闪烁烁。 房子里看得出好久没打扫了,旧的蜘蛛网破裂成一条线,长长地挂在屋角,灰尘把它包围成一条纤细柔软的小鞭子在轻微地晃动;新的蜘蛛悠闲自在地把网编织得越来越大。一只老鼠猛地从我的脚旁窜过,床上的棉被被老鼠啃得四处暴裂,暗红的被单上棉花散落一床。这就是我家的老房子,它为什么变得如此苍凉?父母相继去世多年了,我们兄弟也离开它了,难道这就是老房子命运,我不得而知? 夜,静谧得出奇。这栋老房子里除了我,再也闻不到生命的气息。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书,我的脑中枢似乎关闭了一切的记忆,但我确切知道这栋老房是我出生、成长的也方。 夜,好像不是太深。我饿了、也渴了,肚子里感到饥肠轱辘。屋里也似乎好久没有炊烟了。我打开破败不堪的大门,穿过房子西面的晒谷坪就是通往山外的公路,往后走几十步横跨过公路有一间不大不小的超市。我径直走了进去,想找点吃的。超市里灯光暗淡,两个女人正在对话,好像是说准备打烊。这两女人我认识:是一对母女俩。在饮食区域,望着摆满琳瑯满目的面包,饼干之类的食物,我没有一点胃口。我突然想到了一瓶饮料,既解渴又能冲饥,夏云嫂懒散地站在我身边,打着哈欠催促我快点,我吱吱唔唔了半天就是叫不上它的名字。夏云嫂不耐烦地拿出一瓶营养快线,我说正是。我在她俩愠色的目光中飘出了店门。 我走上公路,突然间一片漆黑。刚出门时,我记得是有月光的,月光的银辉撒满整个晒谷坪,怎么突然……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一种恐惧爬满心头。 我的方向感还是极强的人,踩着高低不平的地上,歪歪斜斜地总算摸索到了屋里。房间里,一盏油灯在危弱地支撑着,油灯旁边突然多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空空荡荡,映不出任何一物。我没有多想,轻轻地把镜子放在脚橱旁的米缸上。我刚刚坐下,还来不及拧开饮料瓶盖,油灯的火光瞬间熄灭了。我准备找火柴,一股毛骨悚然的风向我袭来,房间里阴气逼人。我坐着,仿佛被万粘胶粘住,无法动弹,无法别过头去,更无法张嘴呼喊,我的双肩上压着沉甸甸的力量。 这是一双手,一双瘦骨嶙峋的老手,冷冰冰的,寒气逼人。这是一双熟悉的手,我没有迷糊,我的神智还很清醒。我立马想到:是我姆妈回来了。我知道姆妈是死了的人,阴阳相隔,我是看不到她。就是这一双手,曾经我看它慢慢地变皱、变粗、变老,直到现在的模样。我努力张开嘴:“姆——妈,姆妈,”没有回应,我看不到妈的脸和身影。我极力争扎,想站起身来。我尖叫的声音没有唤来姆妈的显现,也没拿开她的双手。她为什么要这样按住我不放?此刻,我想哭。 “阿贵、阿贵、阿贵!”妻子从厅里跑进了房唤醒了我,说:“阿贵,怎么了?”我喃喃地说:“我妈回来了。” 此刻,厅里灯火通明,妻和两个小孩还在谈笑风生,我躺在床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老房子几年前就拆掉了,拆除前西厢房一直是哥住着,我是住在东厢房里,为何这个梦境还原的是我小时侯的状况? 大概是对西厢房记忆深些吧!西厢房伴我度过了十多年的光阴,我们姊妹都是在西厢房出生、成长,然后母亲把我们一个个送出西厢房。姆妈是最后一个走出西厢房的人,原因是大哥要结婚,姆妈让了出来,从此后,哥一直住着西厢房,到老房子拆除为止。 老房旧址被哥盖上了新房,西边的晒谷坪也被我盖上了房子。梦中,为何把我硬拉拽到老房子里,我不得而知?每个人的童年都是与老房子相伴相随,长大了又离老房子远去,我陷入了无限的深思…… 明天就要远行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有没有神鬼我不知道?我也很少做梦。尽管姆妈离开我们多年了,我相信她一定会牵挂我的,选择在今夜梦中来看我。梦中的西厢房是不是母亲的刻意安排,我还在读书,还没有离开姆妈的怀抱?或许,儿子年龄再大,在姆妈心中依然是长不大的孩子! 老房子、姆妈,这就是一种宿命。生活中被慢慢淡化的记忆,总有一天会在梦中想起。我蒙着头,泪流满颊…… 杨求贵 写于2017.2.8.(出门前夕)[ 此帖被情满鄱湖在2019-01-22 18:54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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