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发财
娥子却没有被雷声震晕。上前扶着健明说：“骗了就骗了，发什么急。只要你人平安回来了，我就高兴。你不知道，你走后，我有多担心。”
“七八万块钱没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痛？”
“心痛有什么用？人没事就行。好了，别坐在地上，急坏了身子怎么行？去好好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去下面条，吃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奇了怪了，你就不问问我怎么受的骗，你难道就不骂我一顿，这样也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我骂你干嘛，你难道希望让人骗？你难道想赔钱？”
狼吞虎咽吃过娥子做的面条，健明终于憋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看看，我给你买什么了？”健明站起身，打开随身的大背包。
戒指、耳环、项链、手镯，健明一件件变魔术一样从背包里掏出来。
“你疯了，亏了钱还买这些。”
“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现在赚钱了，我要一件一件给你慢慢补回来。别人有的，我老婆也一定要有。”
“你哪赚钱了，你的货，不是说被人骗了？”
“骗是骗了，但他们给了我两袋枣，娥子，你把麻袋打开，尝尝正宗的北方红枣。”
“这么晚了，吃什么枣？”
“拆一包嘛。”
……
“这哪来的枣？”
“就拿货抵来的。”
“不就是个枣，包装得这么严实，一层又一层的。”
……
“咦，这哪是枣，怎么装了这么多钱？”
“算算，一包枣袋里装了多少钱？”
“我不算，总有几千块吧，这么多包，难道都是钱？”
“一包一万块，嘿嘿，我骗过了所有人。卡车司机都蒙在鼓里呢。”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骗你的，娥子，我们发财了。”
“你真坏，总跟我开这样天大的玩笑,尽拿我开心。”
去年也是六月，一个大热天，快到正午了。健明在户上结了一大笔工钱回家，心里开心，就想着跟娥子玩个恶作剧。
健明打来一桶水，把自己身上浇了个透湿，然后就躺在大竹床上，叫儿子去喊地里干活的娥子。
儿子远远地见到娘，就照健明嘱咐的喊：“妈，快回家，爸爸肚子疼得很厉害，在竹床上打滚呢。”
娥子吓得赶紧扔下锄头，跌跌撞撞往家赶。健明听到妻子的脚步声，就屏住呼吸，把身子挺得笔直，把眼睛瞪得像铜铃，把舌头往外伸得老长。瘌痢子本来脸盘就 长得寒碜，这一装，就活脱一具暴病而死的“尸”体。
娥子进门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有半点怀疑，探探没了呼吸。就抱着健明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起来。
“好丈夫，好同伴，你这是怎么了？你扔下我，就这么走，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天呵天，你真不公正，日子才过得好一点，你就来夺走我男人，我是作了什么恶，要这样惩罚我。这是我家的主，你收我也不能收他……”
直哭得天地动容，人都要晕倒。健明终于憋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娥子恼羞成怒，气得拿拳头直捶他。
“你骗我什么不好，要装这个。以后要真的怎么了，我一滴眼泪也不掉。”
……
“我试试你心疼我，还是心疼钱。我看到了，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有你这样的好老婆，我想不发财都难。你给我这辈子带来了天大的福气。有了你。我怎么会亏本，怎么会让人骗呢？”
“好了，好了，别贫了。这么多钱怎么赚的？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天？把我担心死了。”
“开始到那里几天，刚好赶上下雨。货无人过问，后来天就突然热了。”
“天热就好一点吗？”
“何止是好一点，赶个集一天就买掉了小半车。后来才两天功夫，没等到下一集，石家庄的一大群经销商竟然主动来找我，把剩下的货全部一扫而光，货简直是供不应求。”
“你这样带钱回来，多危险。”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北方人实诚。他们跟我结帐全部用的是现款。上银行去汇寄，费用都要一大笔，我干脆想出这个办法，卖了钱就用枣袋封装起来。这半个月，我几乎没吃过一顿正餐，都是在路边摊上买点小吃，方便面之类。没刮过胡，没洗过澡，身上都快臭了。吃睡一直在车厢里，跟货跟钱寸步不离。司机反正是我们县的，都是熟人介绍的，知根知底，算给我做了免费保镖。”
“钱放在家里，总不放心，明天还是存到银行里去吧。”
“老婆说的是，我们这么多钱，明天叫信用社工作人员开车上门来点，他们都一定乐得屁颠屁颠的。等会睡觉就把麻袋放到我们的床头，我要枕着钱，再美美地睡一晚。
“那贷款是不是该还了？”
“还贷款是绰绰有余，不过我暂时还不打算还，趁着天热，再扩大生产。对了，我现在就去各个师傅家里通知，叫他们明天立马来厂，明天就要加班加点开工赶货。”
“这么晚了，你累坏了，就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吧。”
“不行，一天都不能耽误。时间就是金钱。”
财长人胆，健明变得容光焕发。他的底气足了，信心足了，又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到组织扩大生产中来。把豹子请到厂里，专门从事织机的生产和维修。织机一台一台地增加，场地也在不断地扩大，采用三班倒，每班八小时，织机没日没夜的响个不停，这时节农村里有的是富余劳动力，到健明厂里干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健明也变得更大方了，努力给工人们改善工作环境，请了两个能干的妇女，专门给工人做饭，另外给工人设了全勤奖，超产奖，增加了夜班工资，很好地提高了工人的积极性。
历时不到半月，居然完成了前两个月的工作量。健明又装上大卡车，跟车而去，这回他心里有底了，生产过程中接了许多经销商的预订电话，怀里揣着上次拿货的分销商的名片，因而再没有送第一车货时的紧张心理，并且一再叮嘱娥子，家里千万不要歇工。
整个夏季秋季，随着东风大卡一车一车把货往外送，资金一次一次翻几倍地回笼。健明发财了，究竟赚了多少钱，恐怕他自己也数不清楚。健明成了沙岭乡第一个暴发户，在小都县也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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