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只有汇入大海才不会干涸,个人唯有融入了类群才能不朽。融入不仅仅是身体的事,而且也是思想感情的事,前者是形式,后者是内容。只有前者,或只有后者,都不能成就不朽。这一观点,从出没于人群中的人为数之多,却随世俯仰者众,以及身居妙高山上却不愿下山与民共舞者,鲜有被群众所首肯的现状便能得到佐证。
类是不朽的,人只有获得人类的认同,才具备永恒的神性,亦即不朽性。然而,要认识这一神性,又不能泯然于类群之中,对类群的了解必须有跳脱的思维(或曰心眼),就像站在地球之上,永远不能窥见地球全貌,必须通过放卫星的方式凌空俯视拍照,才能得到整体印象一样。是故,被人类所景仰的圣贤,都经历了从类群之中脱颖而出,从而认识类群的属性,然后再回到类群之中,成为散乱个体联系的纽带,使之形成一个彼此和谐运转有序的大自然的有机组成部分。如果说圣贤是不朽的,那么,上述所言,就是圣贤赖以不朽的手段。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曾论及不朽性的问题。在他看来,立德.立功.立言是三不朽的事业。他首重立德,所谓立德,就是树立崇高的思想品行。而崇高则是推崇高尚。就人类而言,崇高乃是大公无私。因此立德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是大公精神,二是无私品行,缺一都不能称之为立德。此方面堪称典范的,古有尧舜禹及周公之流,近现代有华盛顿.孙中山以及曼德拉先生。次重立功,所谓立功,就是建功立业。立功者,就思想境界而言,不可与立德者同日而语,乃是他们还没有摆脱私欲的桎梏,但就行为效果而言几乎可与立德者比肩。是故,立功者虽疏于正确理念的引导,但却给族群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制度法规乃至开物的技巧与方法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使族群摆脱了混乱无序,茹毛饮血的野蛮状态,进而提升了族群乃至人类的生活品质。难怪孔老夫子评价历史人物管仲时,不无中肯地说:若没有管仲的历史贡献,恐怕我们这群人仍然停留在披发左祍的生活状态之中。在孔老夫子的心目中,尽管管仲与古圣先贤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但他觉得其历史功勋是不可抹煞的,也应当得到肯定和褒扬。这也是给立功者以恰如其分的历史定位。事实上,大凡有卓越成就的政治家(如秦皇汉武和毛泽东等)以及在天工开物方面有造诣的人物(如鲁班.毕升.比尔盖茨等),他们的功业都会被历史所记载,从而在人类社会中流传,人类不灭,他们的感召力也不会消灭。再次是立言,所谓立言,就是建立有益于人类进步的思想理论体系。言者,影响也。它虽不直接参与事功,但有光音之效果。光可以驱赶黑暗照亮别人,使人在精神探索方面少走弯路,避免陷入泥潭沼泽,,同时在行事上提供有益借鉴。音,可以起到提示点醒的作用。“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此话就是站在这个角度上说的。翻开典籍,历史上立德.立功者,没有哪一位不是从往圣先贤的言论中采摘智慧之果来营养自己的。是故,言论的力量不可小觑。对待立言者(虽然他不一定能化作实际行动),我们亦当存敬畏之心。不过,言论这东西,是个一体两面的物事,它既能为人类提供正能量,也能为人类提供负能量。是魔道竞相争夺的思想阵地。如张载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古开太平——的此种言论,是积极的,具建设性的有益言论。它把人类引入健康发展的轨道。反之,是消极的.具破坏性的有害言论。它把人类引入毁灭的深渊。前者有良知的出版事业单位或商人,应大量编辑出版发行,而后者则应努力摈弃,杜绝流毒扩散。现而今,在知识界存在一种歪理:就不朽性而言,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是等价的。这是昧却良知的说辞,是误导人心的胡说八道。试看千百年来亡人的墓碑上,有谁的子孙敢于恬不知耻的刻上“遗臭万年”四字,秦桧的卑劣行为留给子孙的不是荣光而是耻辱,甚至还波及同姓之人,使之心怀愧疚。可见良知健在的人,是有鲜明取向的,是希望“流芳百世”的。先贤告戒我们:言不可不谨,行不可不慎。谨言慎行就是要求我们说有益于社会(类的集合体)的话,做有益于社会的事。谨哉,慎哉,不可不察!
由此可见,司马迁所言的三不朽,无一不是与类相关的,都是服务于类或引导类朝正面方向发展的事业。
总之,人要获得永恒的神性即不朽性,不是通过显摆.夸耀,以及花边小语的装潢,这些小儿科的途径能够捷获得到的。有志于此的人,请记住类是永恒不朽的存在,如果你能融入人类的海洋之中,并为人类的维护.提升事业献身,你的人格之魂将会依附人类的存在而存在,你的精神亦将同人类一起屹立于天地之间,与日月同光辉,与山川共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