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读高一的时候,我就总在夕阳西下后独自爬上学校对面的南山,对着县城的万家灯火,想:现在县城里的人,六十年后,不,八十年后,都将不会存在了,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那时的我,对人生有着极度的困惑与迷茫。
对读书,我确实没什么激情与兴趣,只知道母亲病得连药都舍不得吃还要送我的书,我要尽量做个乖孩子,所以功课学得不好不坏,高考时录取了一师范专科学院。看到母亲总是病得那么厉害,我本来是想学医的,报志愿时我一二三志愿都是报了医学,可事实却阴差阳错的让我走上了教育这一线,所以现在每次从医院经过,我心里暗想:医生队伍里少了一名好医生。
读高中时我对物理是最感兴趣的,老想要是沿着物理这一方向走下去,弄不成我还会成为一位出色的物理学家。可我又偏偏编在生物系里,可想而知,专业课是学得一塌糊涂,不过有一点还算不错,那就是每次考试我都不会偷看,基本上还是第一个交卷,除了一次普通话和心理学补考外,其它的还勉勉强强通过了。
虽然专业课学得不怎么样,但那时才真正思考许多问题,日夜不停的思索,诸如人生的价值与意义,人性中的真善美与假恶丑,真正的爱情是什么,甚至包括对国家的忧虑。
年轻的我是孤独的,那种孤独是难以言表的,同学们都知道我很幽默风趣,却很难看到我一颗忧伤与寂寞的心。也许是贫穷的原因,也许是骨子里的缘故,让我觉得我比别人思考得更多些。
当分到偏避的学校教书时,一种灵魂的失落深深的刺痛我,我要找到我人生的价值,找到我人生的意义,找到受于我人生的真正坐标,我不停的问自己,我该如何去奋斗,我该如何去挣扎。
随大流去考研吧,首先我深恶痛绝那白痴政治,如果让我来编一套政治教材,包括小学到博士生用的,比这现行的假大空的要好要正确得多,依我对真理的追求,绕不过政治这一关。再者考研要成本,时间和资金,这一点我是来不及了,看到家里还是这么穷,我心里总是疼痛着的,看到父亲每次佝偻着背满身灰尘的从红砖厂上车回来,都象有一根针在刺我一样。作为家里的老大,我不能再要父母负担我什么,我必须去改变这贫穷来安慰受了大半辈子苦的父母。就在刚分工的下半年,我借了几百元钱穿着舅舅送给我的旧西装,背着小学读过书的破书包懵懵懂懂的到深圳,另一年又到汕头,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一点经济保障也没有,在外除了学会了吃苦,一点也没得到什么,学校说老师少了就要求我回来了。
内心还是不安份,又无处可逃,那只有痛苦的煎熬。
在痛苦的时候,真想有人来给我安慰,那也是个追求爱情的年纪。
现在想来,那时所说的爱着别人其实是在爱着自己,总想有个人来爱来安慰我,其实每个人痛只有自己最清楚,也只有自己才能安慰自己,所以爱了痛了也是自己痛了自己。
经历了多少次灵魂的洗礼,慢慢的拨开了生命中的层层迷雾,慢慢的把生命看得清楚,生命原本是件很简单的东西。
爱情也不是虚幻的美丽,只是两个人的珍惜与怜悯。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生的意义人生的价值我也不再追问了,爱情也是件实实在在的东西,国家大事想多了是自己笨,徒增烦恼。
唯有整天虚度光阴,才觉得是一种生命的浪费,所以有空打打字,消磨时光。也不去想与我同窗的好友今天混得如何荣耀,也不去想与我同教书的朋友进了或大或小的城成了正式高中骨干老师,而我越混越差只是个小学教员而已。
也有微醉时就豪情满怀,自我安慰的吹牛说要写本书,只要舍得花钱,书是可以写出来,就只怕是件亏本活,因为我没啥权势对下每人兜售一本,再凭我的真性情,我也不会那样亵渎我的文章,我情愿一把火烧掉,或深深的埋在土壤中。在很多酒席上我也与酒友激烈的辨论,在辩到有关问题时,大多是我孤军作战,但我还会信心百倍的说:我的话写成书埋在土里五十年,五百年后挖出来都会是真理。
书恐怕是写不成,有时摸摸胸觉得自己并没啥学问,文章写得也没有多少文彩,更没那打不回本的印刷的钱。
看来,我就是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