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江西尚属偏南,但是我们的赣北地区,一到冬天就显得“十月无霜地也寒”了。风里卷来的寒意,使大地变得萧索。这个时候,如果能乘上南下列车,去温暖的正南方游一游,可谓是件惬意的事情。
又一次由九江市卫监所组织的放射科资深医师疗养活动正式启动了,今年选择在温暖而美丽的广西。列车像拉动季节的快速器,把我们一行几十人只用了二十来个小时,便从冬天拉回了春天。
亚热带地区的广西真名不虚传,看不到一丝冬天的影子,还像我们这儿乱穿衣的二、四、八月,到处仍充满碧绿,繁花似锦,一派欣欣向荣、硕果累累的春秋气象。香蕉林里,串串香蕉抱树;甘蔗园中,片片甘蔗漫山。亚热带多雨,山土是庄稼的良好温湿床。自古独木难成林,可那一棵棵遮天蔽日的榕树,偏偏打破了这个“自古”,从枝上垂下绺绺老人样的长长胡须,“胡须”一沾地,便就爆出一株幼苗,长出一棵新树,与母树盘根错节,形成数世同堂的至亲家庭样的自己小树林。三角梅是广西的市花,艳红者居主,蓝和白的夹之,街道上,景点里,篷篷簇簇,鲜艳欲滴。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在公路两旁,铺在广场中间,迎风摇曳着婀娜多姿,似乎向成千上万的游客招手致意,绽出朵朵骄傲而热情的笑脸。
广西北有桂林,南有北海,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其实无须到桂林,只要去广西的中越边境瞧一瞧,便会觉得那些“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山脉,就是一幅幅的天然画卷,是上天恩赐给人间的美妙绝伦。山石灰白,山势陡削,山形或人或佛,类鹰类犬,犹如一座座连与未连的盆景,摆放在大地的巨盆之中。山身褐绿相间,秃茵交错,那些时有时无的碧丛,恰似理发师给人头上设计的疏密有致的漂亮发型。而且,一般的山都连绵起伏,显得拖泥带水,那儿的山却干脆利索,毕陡的山脚下便能种上庄稼,经纬分明。山顶云雾缭绕,山下农舍隐现,人仙没啥区别,天上人间一体。我多想让车停下来,好进一处农庄,讨一杯绿茶,然后将心埃净于山岚,扮一回画中人。
画中还有画。位于广西大新硕龙镇的通灵大峡谷是画龙点睛。一条水帘洞外玉带似的瀑布,一条从亘古走来迂回奔流的地下河,一条遍布钟乳石千姿百态的幽长溶洞,那儿不但能领略地上地下的旖旎风光,还能观赏到亿万年前恐龙时代的植物,与远古进行穿越对话。
旅游车绕过险峻而烟雨蒙蒙的盘山公路,下山至一条美丽的河边时,只见不宽的河对岸,高高的尖顶屋,戴着尖斗笠的行人,似乎和国人不一样。导游告诉我们,这河叫归春河,河的这边是中国,对岸便是越南。我兴奋了,忙不停地望着车窗外的异国风情,猎奇不已。
下了车,进入国境线的观赏口,一条庞然的瀑布震人眼眸。这是条宽有两百米、处亚洲第一的跨国德天大瀑布,这边连着中国的昊宽土地,那边连着越南的秀丽崇山,似一条友谊纽带,紧系着两国人民,如一条天上飘下的银河素练,轰隆有声,飞流溅白,一叠三折地泻到人间。啊,我的天!这是条怎样的大瀑布啊?脑里只知道庐山的三叠泉,李白在那儿留下了千古绝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可是这条瀑布的气势如虹,如果李太白看了庐山瀑布又到了这里,我想他是否惊奇地觉得,应该把那两句诗句,用在这里更为合适?
若说广西的山是这样一种美法,那么广西的水则有另外一种韵味。广西的水韵主要表现在北海,背靠云贵川诸省,邻近东南亚诸国,三面环海,港口繁荣。银滩号称“天下第一滩”,滩长平,沙细白,水温净,浪柔软,无鲨鱼。海滩旁的“潮”雕,在直径二十三米的巨大钢球上,七个仙女手执橄榄枝,亦飞亦舞,充满动感。环绕潮雕有五千多个音乐喷泉,每当夜幕降临时,缤纷狂舞,水花激扬。人们在沙滩上沉醉漫步,嘻戏游玩,观海天相连帆影点点,赏波涛滚滚白云朵朵,真乃忘记了尘恼,如入仙境,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最使我激动人心的是看海。记得小时候,只知道家乡的鄱阳湖浩大,后来知道有海,想看海就成了一种心愿。这次得以实现,怎不令我忘情。我坐在去涠洲岛的海轮时对窗外目不转珠,当我站到“潮”雕的边缘时对大海挥手狂欢。也许老天都有意促成我的心愿,那天的运气真是太好,正好赶上了长潮。心目中的波浪滔天终于在眼前真实地出现了,向往中的海阔天空终于在视线里伸展无垠。于是我的胸也立时开阔了起来,什么烦恼什么忧虑都见鬼去!我的心也立时随着海浪汹涌澎湃,使我不停地拿起相机,摄下这难忘的一幕幕。
回程的路上我的心还一个劲地与海浪欢呼搏击,直到归程的列车进入江西,一件件的衣服加上身来,方才使我意犹未尽地觉到,已经远离了海边,从那仍充满春意的温暖季节,回到了寒气萧萧的冬季。
衣服的件件添加,使我忽然无来由地产生种感悟,真真体会了人生也是种旅行,这次旅行便是人生旅行的缩影。因为短短的几天里,准确说短短的二十来个小时,便使我经历了春夏秋冬,感受了世态炎凉,如果将这个时段扩展开去,不就是人的一生,人生的长途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