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情结 〔散文〕
李辉柱
兴许我是农民的儿子，又从小在农村长大，自然地产生了一种情感，它如饮一坛陈年老酒，芳甜醇厚，缠绕脑海，充盈心田，令人回味无穷。这种情感就是乡村情结。
参加工作后我一直在县城机关工作，但也常有机会抽调下乡搞工作组什么的。下乡显然比在机关艰苦，且有许多不便之处，但是，真到了乡下，与农民交往多了我才发现，乡村情结已渐渐笼罩了我的生活，走进了我的心灵深处。
在乡村，我交了很多知心的农民朋友。他们都是一些老实巴交、诚信善良、热情好客的人。和农民打交道，你不必遮遮掩掩，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在他们面前，你要直正放下架子，了解他们的疾苦，在劳动中与他们打成一片，这样他们才会把你看成是他们的知心朋友，和他们一条心，他们就拥护你，支持你，即便你说了过头话，做了与他个人利益相冲突的事，他们也能违心地迎合你理解你。有一年我在乡下带工作组搞扫“六害”刹“五风”，那气势颇有文革遗风，搞得鸡犬不停。临近扫尾我一人又留下来搞一个村的计划生育，五天功夫把原来流产的计生对象一个不漏地扎了。当场虽也有人对我吼过、骂过，甚至挥过拳头，但事过之后又是向我检计态度不好，又主动与我和好。这事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感到天底下最朴实的是农民，我没有理由计较他们。每想起这些，我就惶悚，我就汗颜。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因为我对片土地爱得深沉”。在乡村呆得越久，越能体会这诗的深刻内涵。
我在县委宣传部工作了25年，有幸下乡采访了许多农民。他们中有常年厮守在深山的护林员，有农民企业家，有造林先进农户，有植棉劳模，有道德高尚忠贞爱情的乡村妇女。他们平凡的事迹让我感动一辈子，他们的品德和精神激励我不断地发奋，我常以他们为榜样，他们不仅使我懂得许多事，学到不少东西，也使我不敢懒惰，不敢堕落，不敢沉醉，不敢放肆，不敢摆阔享受。直到现在我还是那么崇敬农民，痴爱农民，同情农民。
爱农民是一种荣誉，是一种享受，每每跟农民在一起，就有一种奢侈感啃噬我的心，农民厚道，农民勤俭，农民感恩，你只要为他们办了点点事，为他们解决了一些些忧愁，他们总会记挂你一辈子，会真心实意地感谢的。有一个乡下植棉能手，家境非常贫困，母亲体弱，妻子患肾病水肿，为了支持两个儿子大学，他拖着瘦弱的身子进城多年踩蹬士，有一点钱便往学校寄。我把他的困境写成稿子登在报上，还为他到单位到世界宣明会跑救助，现在二个小孩也都大学毕业，他每年都要从乡下来看我，他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实在感到有愧。有一年我在一个村里蹲点，发现村里缺水，我为他们写报告，还三番五次到有关部门跑资金，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解决了资金和水泥、水管。回到村里我又与村民一起寻找水源，引水挖地，终于让村民户户受益。离开村里那天，村民自发地把我送上汽车，还塞了一大包土特产让我带回县城，汽车跑出好远，回头一望，他们还站在那里朝我挥手，双眼朦胧中，感觉到的是一座已经定格的群雕。
如今，我和乡村已融和在一起，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多年来，我的欢乐，我的痛苦，都受乡村默默无语的关注。它用天一样大的恩赐化解我的痛苦，它用深情的目光注视我的一言一行。虽远离在喧嚣嘈杂的闹市，但总关注着乡村每时每刻的变化。乡村的色彩、乡村的命运、乡村的呼吸我是那么了如指掌。每当我眺望那常年葱笼、连绵起伏的山，回眸一眼那荡漾心魄、滋心润肤的水，我更深深眷恋我打过多年交道、至善至亲爱农民，我和乡村已产生了一种深厚的情结，它如一根生命的脐带，一头连着我，一头连着乡村。
是乡村情结使我的目光终年绚丽，是乡村情结肥沃了我沸腾着的生活，是乡村情结充实了我的精神世界，是乡村情结使我返老还童，是乡村情结延续我的生命。无论走到那里，乡结会永驻心田。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1 19:18:0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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