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赋
余多梦，头一着枕，梦即纷至沓来。人或曰：此皆思虑过多所致，亦有曰：神经渐将衰弱矣。然吾自以为醒时束框太甚，梦中方可自由故也。因之颇以有梦为喜，今兴方生，遂为之赋。
辞曰：酣眠始兮梦乍起，心永恒兮游太虚；秋风起兮春芳至，夏簟陈兮雪纷飞。步西垂兮忽东隅，身北海兮又南极；方江南兮却塞外，登泰山兮反昆仑。飞九天兮揽日月，访龙宫兮随鲸鲵；忽霹雳兮鬼神惊，乍骄阳兮天宇澄。于是穿越千年，足迹万里。朝秦皇汉武乎阙下，会太白苏子于江湖。纵情任性，高歌狂呼。因而知梦虽一绪，事乃万机。
方其月圆花好，离人远归；童稚欢悦，白发欣慰。见玉人之顾盼，闻弦歌之雅意；呼远近而秉烛，品青梅而将醉。挽纤纤兮而微步，击流光兮而长吟；登香阁兮共明月，倚兰桂兮逸兴飞。鸿雁远来，锦书可托；双鲤又至，尺素能凭。或西厢之待月，或翰苑之佳音。俄而青鸾引颈，凤凰和鸣。作蓬山之仙旅，赴蟾宫之宴饮。
又若长夜漫漫，朔风潇潇；寒水深冬，牛鬼蛇妖。步荆棘之险路，履寸厘之腐桥；狼虫追而难脱，鬼神捉而不饶。沉弱水乎不出，套绳索而带钩；钻山洞兮不顾尾，挤孤舟兮鬼见愁。洪水肆虐，虽禹难治；烈火熊熊，湖海不消。淹大地兮不见寸木，焚万物兮谁逍遥？更况时而人之兽性大发，鞭你我而作乐，啮同类而狞笑。或虿盆，或炮烙，或斧钺横加，或笑里藏刀。种种类类，不一而举。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销。夜半攸惊，衣被湿透；血压飙升，两百心跳。望窗外而恐怖，待晨晓而心憔。
故凡天地所有者，均可入梦。然则归类，无非祸福悲喜。一梦即一生，有春花秋月之怡情，亦病痛老死之苦愁。是以是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全存乎万物一心。故常梦常品，因之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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