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寡嘴”稍用猜便知是个人,不过有名有姓,叫徐大瓜。只是人们都习惯地叫他寡嘴,从小一路叫来,反把他的真姓大名几乎忘了。
寡嘴绰号的由来,许与大名不无关联。“徐”的谐音为“嘴”,“瓜”的谐音为“寡”,合起来“嘴太寡”,就是“寡嘴”的意思。但似乎主要是因为他本人个性喊起的,寡嘴的个性是:整天嘻嘻哈哈,有点油嘴滑舌,喜欢和人家耍嘴皮,八字没一撇的事总说得实现了一样,甚至子无虚有,放些天上无柄地上无根的空炮。他的此种个性实际上应该喊他牛皮大王,但人们不知怎的,一直都喜欢叫他寡嘴。
不过,完全说他是寡嘴喜欢吹牛也许过了份,话中也有实现了的。比如前年养蚌,春天插蚌时他就吹下牛皮,说年关一定要赚到二十万,结果春节起蚌卖珠,不但赚了二十万,而且还赚了几万元的鱼钱。这个时候,人们就只好没得话说,舌头不得不有些心服口不服地软过来,笑他是放屁碰到咳——运巧。
那几年水产场养蚌的形势确实大好,好像风调雨顺得取之不尽,人民币就像庄稼的秧苗,春天种下去,夏天就开花,秋天就结果,到了冬天,就有翻上四、五倍的喜悦收获。不过,能凭三四十亩的水面,一下赚这么多钱还是不多的。乡下人有句话叫“水中求财”,比喻养蚌风险大,有的人资金投下去了,结果却连本带利,竹篮打水一场空。
寡嘴承包了三口渔池,面积共近四十亩。周围的邻居是:东面二狗,西面天贵,南面大宝,北面却是个女的,年龄与寡嘴般大,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叫水月。四只渔棚分别占据着东西南北的边关要塞,就像战场上互为犄角的城堡,牢而配合地守卫着自己心爱的渔园。
水月的池子原先不是水月饲养,是她的男人银生。银生三个月前骑摩托车出了车祸,手骨摔折了在医院栓上了钢板钢钉,左边的头盖也被掀破补上了一块铜钱大的玻璃假骨。银生遭遇了这么大人祸当然做不了事,水月没办法,只好到渔场顶替丈夫,暂时挑起了这副本是男人事情的养蚌重担。
水月到渔场养蚌属于无奈,却给这里的邻居增添了一道快活风景。清一色的和尚生活着实枯燥清苦,白天无闲回家,晚上要守护鱼池住在渔棚,想和老婆亲热,都得见缝插针,像偷野女人似的。现在来了水月,无异在死板的绿野中开了一朵鲜花。这花尽管不能乱采,但每天看看那种养男人眼的娇滴颜色,嗅嗅那种雌性的芳香气息,也能过过干瘾,平衡一下阴阳失调的雄性浮躁。况且水月虽然不那么年轻,但是风韵犹存姿色不错,加上天生的乐观性子,丈夫尽管出了事,但她愁的时候愁,多半的时间还是像吃了忘忧草,把那快乐挂在脸上。
水月的这种个性,正好迎合了这帮男人们。寡嘴几个人尽量不去撩动水月心头的愁雾,却把明媚的阳光每天耀给水月,抢着帮水月干活,趁机把些荤腥的话儿朝她侃去。水月一高兴真的乐了,男人们也就更加大了胆,说话无忌无讳,无大无小。四个男人当着水月的面打赌,先是二狗嬉皮笑脸地说水月,我们三更半夜的梦里都想和老婆做那事,你的银生不能用了,难道就一丁点儿不想?水月咯咯地笑,像刚下蛋的母鸡,说想啊,可想有啥用呢?你们又不能帮忙。别的事划船下肥排蚌都能帮,这个忙却帮不上。寡嘴一听来了劲,哈哈说为啥不能?蚌池这么大的水面,我们都能帮你收拾得水清蚌肥,你那条小小的水沟和那只小小的蚌,还不帮你收拾得同样水美蚌壮?天贵和大宝笑弯了腰。大宝说寡嘴,你若真能把水月的那条沟和那只蚌一起养了,从此就不叫寡嘴,年底卖了蚌我们还每人给你一千元酒钱。
寡嘴听了想也没想,故意一蹦老高,说真的?两人一齐阴阳怪气地笑,说当然真的,不信咱们打赌!
自然,这样的打赌纯属玩笑,包括水月都一笑了之,谁也没往心里去。朋友妻不可欺,银生和大家的关系那么好,不可能在朋友落难时落井下石,把人家的老婆说欺就给欺了。
寡嘴只是没有想到,银生的老婆自己不欺,自己的话儿也就图个开心吹吹牛皮,但是有人却把水月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