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场与棺材潭 李志强 老鸦场是我家乡后面的一座山。 棺材潭是老鸦场底下的一个小水坑。 我的家乡在一个较偏僻的小山村,现在称之为魏家山,而我习惯写成“义”家山。一则村里不光姓魏,还有李王两姓,二来村小人少,各姓除了房屋稍稍相对集结外,田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红白喜事也是相通共做,相处得还算和睦。其实,早先它的名字叫上保山。 童年的时候,老鸦场与棺材潭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所在,村里人相骂,咒人死:“你到老鸦场去罗!”“你去棺材潭罗!”人就这么怪,越是害怕,越是神秘,越想窥视它。终有一天,我借助是孩儿王的身份,将全村二十多个童子军武装起来,举棍舞杈,高叫着呐喊着,自己给自己壮胆冲进了老鸦场。 老鸦场其实是个较大的平整的山坡,因隔着好大的一座水库,又隔着老大的一片坟地,加上地势陡峭,柴棍刺树大而密匝,人迹罕至。我们没有找到想像中的老鸦窝,虽然平时看见老鸦在上空一声声哇过,但夹在刺棍蔸下,仍可见地面平整得异常,还能不可思议地捡到块块瓦砾。进了老鸦场,让我们丢掉了神秘,却拾得了艰辛。 山下就是棺材潭,长方形状,比棺材略大,似棺材同深,却绿水森森,伸手进去,冰冷彻骨。解放以前,村里既无水库又无水井,干旱之年,池塘港堰全部干涸,全村近百号人的生活用水全凭它供给,且取之不竭。 奇异的山水,常常引来风水先生的悠转。对风水、相面、算命,已至“不惑”之年的我,却是疑惑不已:我很是敬畏命运,也相信命运与生死住地的风水,五官布列的人相,有着非常的对应关系。大地孕育一切生命,风水灵气肯定是有的;忠jian善恶是上相的,苦辣甜酸是可以写在脸上的。可对应法则如何,人的命运去向何处,人类却是无知,而要想通过“算”“看”而获得结果,就显得更无知。同是这一时辰来到人间,有高官巨商学家,也有乞丐囚徒甚至亡灵;鼻子长得既长且正,耳朵却没有挂上有福气的耳垂,耳朵长好了,又少了能吃四方的大嘴巴;风水要是能看出来,风水先生岂不个个飞黄腾达,世人只要善风水为己寻一方宝地,而何需苦心经营! 今年三月,堂兄从上海的侄子那里长住回来,我们相坐了很久,聊到故乡时,堂兄与我讲起了老鸦场与棺材潭的故事,电光石火,疑惑似乎可以消解。 故事经过是这样的:北宋年间,附近的刘鼓村有位富豪,重金请了一位法眼地仙。地仙说:老鸦场是块风水宝地。当时的老鸦场,是住着八十多个和尚的庙宇,那位富豪巧取强夺,将和尚们赶走,把老鸦场占为己有。待到上辈作古,富豪命人在老鸦场挖穴安葬,谁料,灵柩刚抬至山上,陡然天空乌沉陡暗,随即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一阵狂风将棺材横扫下去,棺材七翻八滚落向山底。棺材做得异常结实,竟没有散架,却在山底砸了一个深坑,这就是现在的“棺材坑”。 据说,自那翻棺事件,富豪幡然醒悟,知道“宝地”强求不得,便广施爱心,大行善事。其中做得最大的一件,就是在现称之为土塘街的地方与自己的村庄之间,建起了“十八高桥”,这桥十八座高而壮的石墩,顶起了十九段长而粗的石条,将南北两岸贯穿一线。时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座历经千年风雨的石桥还在沟连着两岸的往来,只是那厚厚的青石桥板,已被独轮车磨压成了几寸深的碾槽。 “地随人走,相由心生”我好像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人,只有充满着爱心善意,才有福气得到福地。“生成的性格长成的相”说得过于武断,且不说性格可以磨砺,就是长相也可通过内心修养作外形改变。我们看到的“夫妻相”即可印证,原本长相各异的夫妻,经过岁月的磨合,性情越来越近,长相也就越来越像。我们确实看到智慧和胸怀如何在面容上生长,仁心和善意一直在悄悄地进行整容。
老鸦场的故事,让我可以自圆其说了。 [ 此帖被咸济在2014-06-21 17:24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