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雅韵]打师传奇（第二回） [复制链接]

                                                           第二回  女子无奈含悲认命  英雄救美坠雾迷惘

    话说张扶善有点垂头丧气地回到邵家庄，这时有几位胆大的男人早已迎了上来，有的手里还拿着鱼杈或扁担。有位绅士模样的老者抢前一抱拳，壮士，老朽邵继宗，是这庄上的保长，敢问壮士，追上强盗否？
    张扶善懊恼地摇摇头，却又无奈地点点头。追是追上了，人却未救下。
    众人怒骂了几句强盗，只好原路折回。
    回到卖艺场，只见那位老汉还在场子的边上坐在地里痛哭流泪，许多的男女都在劝。妻子谢赛花也已收好了卖艺的行头，跟着人们进行安慰。
    张扶善上前对着老汉抱了一下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说道，老人家，在下张扶善无能，枉在江湖混为打师，没有救下令千金。
    邵老汉抬头慌忙改坐为跪，对着张扶善颔首止哭。张壮士此言折杀老夫了，想那强盗什么人？鞋山岛的二岛主浪里豹！壮士今天挺身而出，已是老夫天样大的恩人，张大恩人在上，请受老夫一拜！说罢拜了下去。
   张扶善慌忙上前扶起，对着老汉回了一礼。老人家，在下未能救下令爱，怎能受得如此大礼？还望老人家说说，这些强盗究竟什么来路？
    老汉这才从地上爬起，谢赛花赶忙从自己的行头里搬来一只打鼓用的短凳，老汉便坐在短凳上一一道了起来。
    原来这老汉名叫邵继轩，年近花甲，与这庄里的保长邵继宗同辈，是这邵家庄的私塾先生。可惜这满腹斯文的先生命运真是多舛，邵继轩的祖父曾在清朝做过举人，可是从祖父到父亲，一直却是单辈独传。到了邵继轩这辈，香火更加难继，不但没生儿子，就连那个被抢的女儿，还是快到四十岁的时候方才得的。并且夫人曹氏就在生女儿那天得了血崩去了世，可怜邵继轩，既当爹来又当娘，好不容易才将独苗女儿拉大。邵继轩教得女儿知书达礼，本想这两年如有合适的亲事招个女婿上门，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女儿竟被强盗抢了去。邵继轩说着说着，一串老泪重新涌了出来。
    众人唉声叹气，说些没大意义的劝慰话。张扶善听得有些怒目圆睁，手里不禁握起了拳头。邵继宗接着补充，说那水上飞和浪里豹都是鞋山岛上的湖匪，一个大岛主，一个二岛主。鞋山岛离此不远，许为二十里水路。只是这二位好像不比其他那些无恶不作的强盗，平时抢劫些湖船或者打家劫舍，都是针对那些富豪或者不仁不义的，就是来我们邵家庄的众多贾客商贩，他们都是很少抢劫，否则邵家庄也没有这样繁华和太平……但是今天浪里豹强抢民女的事实大家有目共睹，怎么救人还是大事。邵继宗说到这里眼睛一亮，忙对张扶善转身一抱拳，张壮士，老朽和乡亲们刚才都看了你的表演，又见你赤膊空拳追那强盗，足见功夫了得，狭肝义肠。能否请您不吝出手，救回老哥哥的千金，我们定当重谢。
    张扶善看来真是个血性爽快的汉子，听毕没作考虑，便朗声说道，邵庄主，我知道鄱湖一带有个风俗，遇到需要逞强才能解决的事，多请打师帮忙。但是打师帮忙不是乱帮，也不能违背江湖道义。遇到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义不容辞，若要助纣为虐，欺贫压善，不会答应。
    邵继宗说那是，那是。邵继轩闻言喜出望外地又要跪下去，谢赛花急忙止住了他，回头用含嗔的目光剜了丈夫一眼。邵庄主，邵老先生，您们先别忙着谢，请听我一言。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江湖打师之应尽，但是各位可能都已看得出来，拙夫是个耿直卤莽、缺乏机变之人，怕是到时不但救不了令千金，而且误了大事。
    邵继宗听了忙摆手，谢女侠此言差矣，张壮士侠肝义胆扶弱惩强，正是江湖中难得的好打师。另外能不能救出人，既要看本领，还要看造化，尽人意，顺天命。
    听到邵继宗这样说，谢赛花只好不再作声。
    于是就在当晚，邵继宗安排了几位男壮后生，驾了一叶小舟，陪着张扶善偷偷地向那鞋山岛摇去。
    这是一个早秋，早秋的白天比较热，但是到了晚上却是变得有些凉。加上将近到了子夜，湖上的风儿吹过来，不禁使人有些寒意。快到七月半吧，一轮比较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又从天上跌进了水里，被浪一撕，便被撕得畸形和粉碎。然而这样的月亮更加好看，就像往水里撒了一湖银子。
    前面慢慢地出现有岛影，较大，颇高，上面还有零星灯火。摇橹的后生告诉他，这岛因为就像浮在湖面上的一只鞋，所以叫做鞋山岛。张扶善听罢定睛瞧望，果然这岛像只鞋，边大边小，头高尾低，湖浪冲成的底岸线，就像鞋帮子。
    张扶善叫人把船摇到头高的“鞋跟”处，这里有点悬崖峭壁，估计上面没人巡逻。到了崖下后，张扶善想先探探地形，摸清邵继轩的女儿关押之地，因此只带了一名曾经练过武功的名叫喜子的后生，其他人连同小船隐蔽在崖底，到时伺机接应。
    张扶善首先猿猴似地攀上了岛顶，然后抛下了麻绳，将那下面的喜子帮力拉了上去。两人见周围静悄悄的没啥动静，便即轻轻地向那灯光之处猫腰窜去。
    还未到达灯光处，便见前面错错落落地建有许多房子，有的房里亮着灯，但是多数房子，只是在月光下显出幢幢暗影。张扶善的心里大感惊讶，这么多的房子好大一个匪窝，不亚于一个较小村落。张扶善不知何处下手，这时正好有位更夫，拿着梆子平安无事地敲着从里走了出来。张扶善顿时灵机一动，待到更夫走近，猛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拖进了树林里。
    按照更夫的交代指点，原来邵老先生的女儿碧云，藏在中间寨子的亮灯地方，水上飞的母亲正在房里对她劝导。张扶善轻轻地点了更夫哑穴，然后用绳子把他捆住，说了一句得罪，便同喜子躬着身，向那中间寨子的灯亮屋子摸去。
    到了窗下，张扶善首先侧耳听了听，见里面好像真的有位苍老的女声在说话，便和喜子各用润湿的指尖在窗纸上面点了一个小孔，将眼贴了上去。
    窥望之中果然不假，只见宽大的绣房中点着一对红烛，红烛将绣房照得通亮。一张紫红色的小圆桌旁，一边坐着一位瞎眼的老太婆，语气却是十分和蔼，甚至带有某种亲切，想必就是水上飞的母亲——只不过原来是个瞎眼婆。桌的另端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红红的脸蛋红红的衣服浑身露出美艳红。少女此时的神态不像受过惊吓，倒是显得安静沉稳，想必就是邵老先生的女儿碧云。张扶善见房里只有一个瞎眼婆，除她连个看守都没有，心头喜说莫非天助我也，便欲拉着喜子破门入内。
    正要行动，却听里面忽然传出几句暖心的话来，使得张扶善不得不暂停住手脚。只见老太太慈祥地对着邵碧云，说姑娘，今晚老身前来，该说和不该说的话都对你说了，总之一句话，二岛主浪里豹将你抢来，逆子水上飞真的不知道。尽管二岛主也是看到逆子偌大年纪尚未成家出于一片好心，但是老身和逆子还是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天下虽然混乱，你我虽处乱世，但是强盗也要盗亦有道，老身和逆子一直不敢违背这个做人天理。如今把你抢了花票多有得罪，老身代逆子再次赔不是。你若愿意留下并与逆子成亲，固然天大好事，老身自会把你当作亲生闺女，如若不愿老身也不怪，明日就叫逆子派船送你回去。
    张扶善听了心中暗想，看来这水上飞真得不像一般土匪，就连他的瞎眼娘都是这么不失良心，于是不再犹豫，推门进去接住了老太婆刚才说的话，老太太，既然您能深明大义，在下非常佩服，就请将这碧云姑娘交付于我，带她回去。
    老太婆怔了一怔，随即镇定。哦，原来是英雄深夜造访，老身确感意外。可是既然来了就请喝杯茶，再带人走也不迟。
    邵碧云却是吓了一跳，惊愕地望着喜子。喜子哥，你怎么深夜来了？喜子赶忙指指张扶善，碧云妹，我和这位张大侠张大哥救你来了。
    张扶善的心头暗暗滚过一阵高兴，想不到此番救人，这般容易。然而太过容易的事情反而易惹狐疑，张扶善不大相信似地望着瞎老太婆，老太太，此话当真？
    老太婆一阵朗笑，笑声当中露出苍凉。老身一言九鼎，不差男儿！只是烦请英雄留个名号，明日好与逆子有个交代。
    张扶善看到老太婆这般光明磊落自也敬佩，当下赶紧一抱拳，老太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铁面黑砣张扶善，若与岛主有缘，定当日后再见。
    张扶善说完深深施了一礼，便欲与之告辞。这时只见碧云姑娘含羞婉娩地性走了过来，忽然跪在了张扶善的面前。张大哥，小女今日遇难，承蒙大侠涉险，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小女忽然想通了许多事，觉得应该留在岛上，不该回去。
    张扶善听得膛目结舌，老太婆听得却是喜出望外。老太婆摸摸索索地拉起了邵碧云，自己却是“噗”地跪在了她的面前，姑娘，老身和逆子不知是哪辈修来的福，竟能得到你这么好的姑娘。说罢一脑到地，磕了下去。
    喜子却是不干，怒气冲冲地对着邵碧云，碧云妹，难道你不管老父亲了？
    邵碧云听到这里眼泪流下来了，一边扶起老太太，一边泪眼婆娑地望着喜子，喜子哥，这正是我揪心放不下的地方。爹爹年迈，孤身一人，今后生活，着实担忧。可这都是命啊！人活世上确实很难，尤其是女人，今日一抢，我的名节已被损坏。还好老天眷顾，让我阴差阳错地遇上了水上飞。虽说是个强盗，却也不失知书达礼男中豪杰。强盗也是人，也有身逢乱世迫不得已的。孟子曰，民不穷，奈之何，则盗也。再者就冲他的娘，你也看到了老人家多么善良，多么深明大义，今晚老人家的言行，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使我走不上前。观母便知子，相信她儿子的人品也不会太坏。女人一生，得此通情达理的婆婆首先足矣，认命强盗又如何？所以我想留下。只是觉得对不起爹爹，女儿不孝，难以自谅。
    邵碧云说到最后嘤嘤地哭了，老太太用那树皮样的右手，在她的背脊上轻柔慈爱地不停拍着。张扶善看到这种情景只好长叹了口气，又见邵碧云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知道再说也没用，便与喜子悻悻地退出屋来。
    一旦退出了屋子，张扶善只觉得如坠云雾迷惘惘的，白日的那种对于强盗的恨，此时不知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弄不明白的酸溜溜的东西。月亮已西斜，晓星也快将隐，鄱阳湖的正东方，开始泛出鱼肚白。
    折回来的路上，张扶善没有忘了那位更夫，他替更夫解了穴道松了绑，然后随他而去。
    快下岛时忽然瞥见旁边有座庙，半夜来时没注意，此时却是看得比较清楚。残月和曙光的弱映下，庙门上“三神庙”三个镏金的大字引人注目。张扶善问哪三神？喜子回说杨戬，八贤王，还有屈原。张扶善说这就怪了，杨戬是天上的二郎神，八贤王是皇室赵王，屈原则是南宋爱国臣子，这三个人怎么放在一起？
    喜子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张扶善望着庙门叹了口气，唉，是啊，看来世间许多事，都是不清楚。
    
     （待续）

好故事，慢慢赏

不知道共计将有多少话?

没时间阅。

涛声依旧:王医生写得太好了。期待精彩继续。王医生写的鞋山岛真象现实中的棠荫岛，不如就改成“棠荫寨”好了，呵呵。 (2013-05-05 16:22)

         涛声兄说的没错，文中的“鞋山岛”确实就是鄱阳湖中的鞋山与棠荫岛的合影，“三神庙”就是现如今的棠荫岛上的真实三神庙。而那皇榜山和后文说到的花山，则是我们周溪的未有改动的真名实地。不过后文将要出现的“君山庙”，却是左里那边的“旧山庙”。
     之所以有这篇小说的写作产生，是因为看了涛声兄的“六都打师”，县里又有位文友兄弟专程给我打来了电话，于是我请教了许多老人不少关于过去打师的诸多做人生存情况，请人家给我讲了不少故事，包括后文中的日本佬的种种罪行，都是他们亲眼所见，没有太多过于虚构。
    初次写这种“武打”类的章回小说，确实觉得不容易。惹兄见笑，不好意思，权当切磋如何？

总希望美丽相随:对于较长的文章容入作者太多的感情。慢慢细读才显尊重。支持！ (2013-05-05 14:52) 

谢谢用心阅读！

有点精避了，金大侠重生呀！

王医生写得太好了。期待精彩继续。王医生写的鞋山岛真象现实中的棠荫岛，不如就改成“棠荫寨”好了，呵呵。

写得非常好！情节曲折、迷离！

对于较长的文章容入作者太多的感情。慢慢细读才显尊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