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私奔
是夜,荷花娘轻轻推开荷花的房门,见她正半仰在床上若有所思,便问:“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有心思啊!”
荷花心里明白,妈妈是个好妈妈,家里一大档子的事都是她操心费力,怎么一到爸爸面前就唯唯诺诺!什么也做不了主。爸爸性情越来越暴躁,行事一意孤行,不管别人的感受。自小到大从没见过父母有多恩爱。犹豫片刻后回答道:“我有什么心事?是今天栽田栽累了。”
荷花娘坐上床沿:“你跟娘说真心话,你是不是跟梓新好上了?”
荷花心里一惊:“妈妈在哪里听来的?怎会有那事!”
“不要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东西好久没来了!”
荷花惊得坐直身子,心里怔个不停。半晌才答道:“看妈妈说的,这些天不是下水田么!栽完田不就正常了。”
荷花娘看到女儿惊恐的样子,心想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腾的站起来:“你,你……唉!好好睡觉吧,可能真的是累了。”说着带上房门,走出了房间。
夜静静的。荷花娘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两口子咕哝了半天,只听荷花娘说道:“喜生,要是荷花跟梓新好上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我家荷花聪明着哩,再说梓新那小子二十五六了,没什么特长,家里又穷得跟水洗了一样……”突然似有所悟:“今天荷花有点古怪,你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没有,我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心里去。”
“哼,要是真有那事,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好晚了,睡觉吧。”
荷花在妈妈走后就吹熄了灯,房间里一片暗黑,荷花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心想这事瞒不过妈妈的,莫不是真的怀上了?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做出那种事!就是爸爸同意,梓新又能拿什么结婚?荷花心中悔恨不已。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灵光一闪,对!不管怎样,明天叫梓新家来提亲!想到这,荷花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脑子里又浮现出与梓新沾沾糊糊的场景,一股淡淡的烟香和梓新特有的体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第三天快近午饭时分,梓新父子提着一些小礼品出现在喜生家里。荷花娘见了说声“坐吧,荷花上茶。”转身就进了厨房。喜生从房内笑迎出来:“今天什么风把福哥吹来了,快坐,正好喝一杯。”瞧见梓新手里提着东西,脸就有些阴沉:“老哥是来为儿子提亲的吧?”
梓新放下礼品,低着脑袋叫声叔就站到远远的。梓新爹搓着双手:“嗯、是啊,我家梓新年龄有点大了,就是,就是……”
“不用就是了,若是有别的事,我们哥两痛快喝上几杯,要是提亲,就请老哥带着东西回去,我家荷花是不会嫁在本村的。”喜生截断他的话,字字有声,语气冷得真让人受不了。
梓新爹满脸尴尬:“这…这…”
喜生望一眼正在倒茶的荷花,指着礼品:“把这东西给他!”回头对着梓新爹:“失陪!”
梓新爹一脸的苦笑,望着两眼似有温色想说话的梓新,示意他接过荷花递来的东西,走到房门口对喜生说:“呃…一家养女百家求,兄弟莫动气,我们这就走。”父子两讪讪而去。
等梓新父子一走,喜生一拍桌子:“荷花!过来!我看你心怀鬼胎的样子,真有丢人现眼的事不成!”
荷花正在伤心,就差点没有落下泪来。闻声赶紧回答:“没有、没有的事!”
“我量你也不敢!你瞧瞧他们,这样的父亲,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看上他,不是瞎了眼么!”少顷又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败我家风,我要了你的命!”
荷花娘从厨房端菜出来:“算了,吃饭啦。”又朝荷花说声“端菜去!”
……
一轮快近满盈的月亮从薄云里钻出来,照得大地银色明然,馨温舒爽。站在破旧的小学前也可以清晰的听到孩子们童歌齐唱的声音:月光光,水光光,照到姐得洗衣裳,洗又洗得白,浆又浆得黄,打发哥哥上学堂,哥哥手里花爆竹,姐得手里花枕头……
在学校走廊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轻声私语。女的嘤嘤的哭泣:“我怎么办?我没脸见人了!”是荷花的声音。
“你爸也太瞧不起人了,总有一天叫他另眼相看!”梓新声音不大,却恨意幽深。
“都是你!都是你!”荷花说罢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梓新身上:“我说不行,你就是不听!现在这个样子又拿不出个注意来,我恨死你,恨死你!”多少天来的担惊受怕,委屈与思念像破堤的湖水奔腾而出。
梓新心中一阵酸楚,任凭荷花捶打,一会抱住荷花:“花!你听我说,这些天我天天想这事,我爸已和我表叔联系上了,表叔叫我们到他哪儿去!”
“你表叔是做什么的?我这一走爸妈弟弟怎么办?”荷花渐渐平静下来。
“顾不上这些了,听别人说现在打工比种田强,我们有钱才能好好孝敬父母,你说是么?我表叔是瓷厂的副厂长,有些权力,他叫我们尽管去,什么都不用带。”
“妈妈说,我爸明天要到姐家去,肯定又是关我的事!我一听说姐姐夫妻吵架就特怨爸,姐姐好像过得并不好。”荷花想到姐姐的婚姻就心有余悸。
“放心吧,花,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受苦了!你瘦了好多啊!老天爷赐来的爱人,我会看得比自己还重。让我来照顾你,好吗?”梓新摸着荷花的脸,眼里闪出泪花。
看到梓新流泪,荷花情潮爱涌。两人深情地紧紧拥抱:“我相信你,相信你,我认命了!”心中没有了杂念,一任爱意缠绵。
“我要回去了,不然爸妈再怀疑起来走都走不了。”
“诶,你看什么时候走?”梓新问荷花。
“明天,就明天吧!”荷花咬咬牙:“我怕夜长梦多。”
“嗯,明天上午八点我在长亭等你。”两人依依不舍,各自回家。
第二天下午喜生两口子在女儿荷花的枕头下看到一封字体歪斜的字条:爸、妈: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女儿没脸面在家,请爸妈保重。不孝荷花。
喜生得知原委,豹眼圆睁,暴跳如雷。荷花娘拖住欲走的喜生哭道:“孩子爸!荷花怀上了!”喜生一屁股跌坐在床前的踏脚凳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才吼一句:“你哭什么!就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