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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做回新娘(完整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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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南峰镇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3-03-23




  一,出红台

       腊月一天的夜晚,鄱阳湖边的一个村旁,一块稍有点朝湖倾斜的空阔地,被木搭戏台上的几盏汽灯照得如同白天一样。小买摊上点着的蜡烛被红白相间的纸做成的灯笼罩着,似乎是有意令人神荡情迷场地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上了些年纪的大人们早已搬好板凳坐到最容易看听清楚的前面小孩子们却忙着在大人身上多挤些零角小票争着买吃食,来来往往的跑得乐癫乐癫姑娘们三五成群扎堆在一起,时不时的向身后投去警惕的一瞥,生怕稍不留神就有一只温热的手从暗处伸来,往身上摸捏几下小伙们双目精光贼亮,嘻嘻哈哈没心思看戏,转来转去尽往姑娘多的地方钻 。红台周围爆竹碎片满地,两侧的灯光处地毯似的红晕碎片里隐隐约约地伸出一些马鞭草灰暗的青绿,似乎在神秘地告诉人们,春天的萌动已悄悄来临。
         这里是周姓莲花村自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次的出红台。戏种是赣剧。村里从乐平赣剧团请来一位师傅教戏戏子弟都是从村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俊男靓女。白天已演了两场大戏。晚上演唱的一般多是折子戏(方言叫插指得),戏台的一侧设置了幻灯投影的字幕。此时正好到了一折子戏的尾声,只见县官老爷摇晃着七品官帽站起身来:“哼!这个还不好断:穷配穷有配有,花配花柳配柳,破簸箕就配破扫帚。退堂!”这一白词引出戏迷们阵阵哄笑。
     欢快喜庆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今夜的最后一出戏上演了,戏名叫做《钓金龟》,是今夜最后一场压台戏戏里有一出老公背老婆的过场,是梓新与荷花扮演的,听说自开排以来荷花都是叫别人替代自己,从来就没有让梓新真正背过。知情者早就翘首以待。梓新扮的丑角演得滑稽而微妙,他在台上的翻滚腾跃,如胶龙戏水,似悟空坐莲。台下的观众目不转睛的盯着,惟恐错过这一段精彩。扮演娘子的荷花金莲移步,应声而来,娇声滴滴:“相公,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一背——”梓新答:“娘子,来了——。”遂背着荷花唱起西皮缓板:背上昴昴——,背只个好老婆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三脚并作三脚并作两步——走……台下已是笑声雷动,尖哨叠起,再来一回!再来一个!此起彼伏。
       今夜的戏一结束,戏子们正忙着在后台卸去浓装,个个春色满面。一个跑龙套、排练时常替代荷花叫二狗的戏子走到梓新面前:“你们这戏演得真好,!你背荷花背了那么久,声音还照样宏亮,太棒了!过足了瘾吧!哈哈哈哈…”
        梓新兀自还在那背老婆的戏里,没转过神来,只得嘿嘿地傻笑。一边的荷花听得双手遮面,羞态百生,嗔一句:“二狗你真坏啦,生个儿子没pi眼。”风也似的飘然而去。

二相亲

      自从荷花演了戏,便在周围四姓出了名,都说她戏演的好,又是戏班里最漂亮的姑娘,邻村共姓也接二连三地跟着请莲花班唱戏,整整忙了大半个腊月。正月刚过完,荷花娘就在近日里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心中不安,便在某夜里跟喜生商量:“喜生,咱家荷花也长大了,是不是该许配人家?”
      喜生想了一会:“嗯,也是到了许配人家的时候,你在她这般年纪已成了孩子的娘了,这样吧,小伙子至少要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否则就不要上门来相亲。”
      这一来,荷花家提亲的便络绎不绝,门槛都跨骚了。荷花今年刚满二十一岁, 长得那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加上演戏的天份,一般人是不会轻率上门来提亲。可来了的总被荷花这不行那不行这不好那不好的拒绝了。荷花娘心里直打鼓,又不敢对喜生说,便叮嘱出嫁了准备回婆家的大女桃花:“你花点心思,跟荷花物色一个好人家,越快越好!”
      桃花说:“妈,我妹妹长得那么俊俏,还怕找不到个好郎君,你急什么呀!”
      荷花娘:“你还不懂这事,不要问,照我的话去做,日后你会明白的。”
      桃花是个听话的女儿,一直很体贴父母,心里惦记着母亲的话,又牵挂刚满周岁的儿子,便拎着母亲给的干菜回自己家去了。
      日子在春雨纷飞中慢慢过去,荷花的心也像这季节一样,时而花色烂漫,时而晦涩阴暗。田坂里青浓绿翠。水田中汉子们的吆喝声在提醒人们已到了插秧的谷雨季节。这一日,荷花正在田里插秧,大老远就看到姐姐桃花朝自己走来,隔着两块田就喊开了:“姐,你来啦!快来喝点糖水。”
      桃花走到荷花跟前:“你跟我一块回家去,我今天带来一好小伙子,包你满意!糖水等相好了以后再喝吧。”桃花觉得这回很有把握,语气中充满肯定。
      荷花一听这话,眉头一皱:“又是来相亲的啊!不去,烦死了!”
     “这是那里话,你发癫呀,这么好的人家上哪里去找,人家家境好,有工作,长的又帅气,还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你呢!”
         “他好他的,关我么事!姐姐莫操这份心。”
     “我是为你好,再说爸妈和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大老忙的。”
      桃花一提出爸爸,荷花心里就发悚。喜生长得魁梧,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村里当个村长,算得上很有些威望。喜生在女儿们眼中更是个不苟言笑的爸爸,桃花姐妹一般只有听话的份儿,不敢犟半句嘴。这时,荷花的话明显变得有气无力:“这样啊,那好吧。”胡乱的洗了脚,穿上鞋,低着头走在桃花后面。
      姐妹两人一进家门,荷花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女的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男的见荷花进门就站了起来,中山装穿得笔挺,细皮嫩肉,的确是一表人才斜一眼爸爸,爸爸一脸的满意神色。荷花心中暗自叫苦。这时那男的递来一支拖斗大前门,看着荷花:“抽烟吗?”
      荷花摘下草帽:“哪有女孩子抽烟的。”
      这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荷花穿的衣服不多。上身一件粉红色暗条纹的外衣, 下身穿着一条浅绿色的军裤,纤柳细腰,凹凸有致,脚着一双酱色的回力球鞋,裤脚卷过膝盖,露出白嫩修长有点泥污的小腿长辨一圈一圈的盘踞在头顶,略圆的瓜子脸上薄嘴细眉,丹眼皮下一双机灵的眼睛略有郁忧。那后生不由得多瞄了几眼,那女的也由衷的赞道:“好俊的姑娘!”
      姐姐桃花赶紧起身泡糖水:“荷花,端茶吧。”
     “要端你端,我是不端的。爸我栽田去了。”荷花说罢转身快步走出大门。
         “荷花!你这死丫头!”荷花娘跟出大门一阵小跑:“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怎么回事?小伙子在税务所工作,是国编,这样的人都不要,你要什么样的人?你今天得说个明白!”
      荷花停步稍作思考:“妈!你看他净白斯文,什么都好,可我看到他一双色眼就怕,盯着人色迷迷的死看,跟他在一起注定要吃苦,你总不愿看着我受欺负挨委屈吧?”
      荷花娘望着荷花楞楞的,这闺女的嘴巴相亲相得越来越出花了!女儿今天的行为,真叫她生气。看着荷花淡然决意的神情,她意念一闪,像是彻底明白了,盯着荷花的眼睛用指头摇了几下:“作孽!怎么生了你这个痴B!看来你是鬼蒙得头了!”也不管荷花走与不走,叹息着径自回家打发客人去了。
三私奔
      
      是夜,荷花娘轻轻推开荷花的房门,见她正半仰在床上若有所思,便问:“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有心思啊!”
      荷花心里明白,妈妈是个好妈妈,家里一大档子的事都是她操心费力,怎么一到爸爸面前就唯唯诺诺!什么也做不了主。爸爸性情越来越暴躁,行事一意孤行,不管别人的感受。自小到大从没见过父母有多恩爱。犹豫片刻后回答道:“我有什么心事?是今天栽田栽累了。”
   荷花娘坐上床沿:“你跟娘说真心话,你是不是跟梓新好上了?”

   荷花心里一惊:“妈妈在哪里听来的?怎会有那事!”
    “不要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东西好久没来了!”

   荷花惊得坐直身子,心里怔个不停。半晌才答道:“看妈妈说的,这些天不是下水田么!栽完田不就正常了。”
    荷花娘看到女儿惊恐的样子,心想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腾的站起来:“你,你……唉!好好睡觉吧,可能真的是累了。”说着带上房门,走出了房间。

    夜静静的。荷花娘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两口子咕哝了半天,只听荷花娘说道:“喜生,要是荷花跟梓新好上了,你会怎么办?”
      “怎么可能呢!我家荷花聪明着哩,再说梓新那小子二十五六了,没什么特长,家里又穷得跟水洗了一样……”突然似有所悟:“今天荷花有点古怪,你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没有,我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心里去。”
      “哼,要是真有那事,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好晚了,睡觉吧。”

      荷花在妈妈走后就吹熄了灯,房间里一片暗黑,荷花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心想这事瞒不过妈妈的,莫不是真的怀上了?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做出那种事!就是爸爸同意,梓新又能拿什么结婚?荷花心中悔恨不已。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灵光一闪,对!不管怎样,明天叫梓新家来提亲!想到这,荷花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脑子里又浮现出与梓新沾沾糊糊的场景,一股淡淡的烟香和梓新特有的体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第三天快近午饭时分,梓新父子提着一些小礼品出现在喜生家里。荷花娘见了说声“坐吧,荷花上茶。”转身就进了厨房。喜生从房内笑迎出来:“今天什么风把福哥吹来了,快坐,正好喝一杯。”瞧见梓新手里提着东西,脸就有些阴沉:“老哥是来为儿子提亲的吧?”

      梓新放下礼品,低着脑袋叫声叔就站到远远的。梓新爹搓着双手:“嗯是啊,我家梓新年龄有点大了,就是,就是……”
      “不用就是了,若是有别的事,我们哥两痛快喝上几杯,要是提亲,就请老哥带着东西回去,我家荷花是不会嫁在本村的。”喜生截断他的话,字字有声,语气冷得真让人受不了。

      梓新爹满脸尴尬:“这…这…”
      喜生望一眼正在倒茶的荷花,指着礼品:“把这东西给他!”回头对着梓新爹:“失陪!”
      梓新爹一脸的苦笑,望着两眼似有温色想说话的梓新,示意他接过荷花递来的东西,走到房门口对喜生说:“呃…一家养女百家求,兄弟莫动气,我们这就走。”父子两讪讪而去。

      等梓新父子一走,喜生一拍桌子:“荷花!过来!我看你心怀鬼胎的样子,真有丢人现眼的事不成!”
      荷花正在伤心,就差点没有落下泪来。闻声赶紧回答:“没有没有的事!”
      “我量你也不敢!你瞧瞧他们,这样的父亲,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看上他,不是瞎了眼么!”少顷又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败我家风,我要了你的命!”

      荷花娘从厨房端菜出来:“算了,吃饭啦。”又朝荷花说声“端菜去!”
   ……
       一轮快近满盈的月亮从薄云里钻出来,照得大地银色明然,馨温舒爽。站在破旧的小学前也可以清晰的听到孩子们童歌齐唱的声音:月光光,水光光,照到姐得洗衣裳,洗又洗得白,浆又浆得黄,打发哥哥上学堂,哥哥手里花爆竹,姐得手里花枕头……
      在学校走廊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轻声私语。女的嘤嘤的哭泣:“我怎么办?我没脸见人了!”是荷花的声音。

      “你爸也太瞧不起人了,总有一天叫他另眼相看!”梓新声音不大,却恨意幽深。
      “都是你!都是你!”荷花说罢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梓新身上:“我说不行,你就是不听!现在这个样子又拿不出个注意来,我恨死你,恨死你!”多少天来的担惊受怕,委屈与思念像破堤的湖水奔腾而出。

      梓新心中一阵酸楚,任凭荷花捶打,一会抱住荷花:“花!你听我说,这些天我天天想这事,我爸已和我表叔联系上了,表叔叫我们到他哪儿去!”
      “你表叔是做什么的?我这一走爸妈弟弟怎么办?”荷花渐渐平静下来。

      “顾不上这些了,听别人说现在打工比种田强,我们有钱才能好好孝敬父母,你说是么?我表叔是瓷厂的副厂长,有些权力,他叫我们尽管去,什么都不用带。”
      “妈妈说我爸明天要到姐家去,肯定又是关我的事!我一听说姐姐夫妻吵架就特怨爸,姐姐好像过得并不好。”荷花想到姐姐的婚姻就心有余悸。
      “放心吧,花,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受苦了!你瘦了好多啊!老天爷赐来的爱人,我会看得比自己还重。让我来照顾你,好吗?”梓新摸着荷花的脸,眼里闪出泪花。

      看到梓新流泪,荷花情潮爱涌。两人深情地紧紧拥抱:“我相信你,相信你,我认命了!”心中没有了杂念,一任爱意缠绵。
      “我要回去了,不然爸妈再怀疑起来走都走不了。”

      “诶,你看什么时候走?”梓新问荷花。
      “明天,就明天吧!”荷花咬咬牙:“我怕夜长梦多。”

      “嗯,明天上午八点我在长亭等你。”两人依依不舍,各自回家。
      第二天下午喜生两口子在女儿荷花的枕头下看到一封字体歪斜的字条:爸妈: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女儿没脸面在家,请爸妈保重。不孝荷花。
      喜生得知原委,豹眼圆睁,暴跳如雷。荷花娘拖住欲走的喜生哭道:“孩子爸!荷花怀上了!”喜生一屁股跌坐在床前的踏脚凳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才吼一句:“你哭什么!就当她死了!
  
四,幸福岁月

       伏天里的景德镇就象一座砖瓦窑,到处热浪滚滚。狭窄的胡同里忙碌的人们来来往往。梓新肩上挑着一担几层的瓷坯,步履稳健,小心翼翼,脸上的汗水朦住了眼睛也只得眨几下眼皮,生怕一不小心瓷坯就摔个粉碎。走到陡坡路的尽头右拐就到了烧瓷器的窑房。一转拐便见荷花站在门口冲他微笑,梓新轻轻地放下担子, 接住荷花递来的凉水碗,问:“今天来得这么早,有事吧?”

       “表叔来了,说商量个事,我准备他在家吃饭,买了些菜就往这来儿了,今天能早点回家吗?”  荷花用衣袖一边替梓新擦汗一边说。
       “哦,”梓新看看钟:“正好挑完了坯,时间也不早,一块回家。”说完将坯一一放好,拍拍身上灰白的瓷泥灰:“走啦。”

       大街上,法国梧桐树遮挡出一街的阴凉,炽阳从茂盛的树叶间隙里投下束束强光,本有点凹凸不平的柏油街面就被风弄得迷彩斑斓,很是好看。梓新在一家快近住所的小店买了包香烟,拎了一扎啤酒,荷花的塑料袋也被别人遗弃的饮料瓶灌塞满了。 两人进了家门,表叔正坐在叽咔叽咔作响的电风扇前吹风,梓新笑着说声“叔来了”就忙着拆烟。表叔的脸与梓新有点相像,只是身材略高于梓新,年轻时肯定英俊潇洒。他接过烟:“你俩别忙乎,我没空在你们家吃饭,这事儿不小,荷花你得听着。”待荷花坐定:“你俩来这快十年了,一家四口老是搬来搬去挺麻烦的。去年你们不是说想买房子吗?”
       “是啊!我们早就有这想法了。”梓新回答。

       “一直以来叔叔总是想着我们,为转城镇户口,叔叔费尽心思。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谢好!你们谈,我随便弄几个菜。”
       “不用”表叔伸手示意荷花坐下:“我明年就要离休了,怕是很多事罩不着你们。近年来,市里的私人作坊越来越多,电火烧窑既方便又简单。我那厂已伸报破产,我诂计这个厂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怪满窑的活越来越少,这不,我自己又找了两份事做。”梓新感悟道。
       “昨天,我一个朋友说要和上海的儿女们一块生活,这里的房子不要了,我看后觉得挺好…”表叔接过荷花递来的茶杯接着说:“虽然是栋破旧的平房,离市区远了些,但地坪大,四周还做了围墙,房屋地契手续齐全,就是价格高了点,所以过来与你们商量。你们要是不要?”

       “叔看准的事一定没错,多少钱能买得下?”梓新问。              
          “六万五,没价讲,还说是我买就这价钱。”
       “这么多啊!我们四万都没有存到,差得太远了!这房子怎么越来越贵了!”荷花想到家里的存款,很是失望。
       “已经很不错了,能有这些积蓄好不容易!”表叔看看荷花捡来的垃圾物件,由衷的感叹“剩下的我来解决,以后等你们有的时候再还我,哪天我带你们去看一下。现在最好把钱和户口本给我,首先要将钱付了,再办有关手续。你们一心做事。怎么样?”

       “好嘞!”荷花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到房中取来存折,告诉了表叔密码:“又劳叔叔费心了!”
       “说什么门外话,谁跟谁啊,你们忙吧,我走了。”

       二人目送了表叔,荷花侧过脸看着梓新说:“你表叔真好!”一想到快有属于自己的家,她忍不住激动:“老公背我一背——
      梓新也很兴奋,做出下蹲欲背的姿势。荷花右手在他腮帮子上轻轻的一捏:“还真背啊!看你个讨饭样!去,把那啤酒退了,再去接孩子。我弄饭了。”

     “娘子少候,我出去就来。呛啷啷啷呛啷啷啷——”梓新口里念着自创的台词,迈出侧冲台步,进屋双手拎了啤酒,扭起腰走着S曲线冲荷花做了个鬼脸,荷花抿着的嘴“哧”的一下笑出声来。
五,心债

       “七死八活九翻身”是景德镇陶瓷行情的喻语,到了每年的第三季度,就是这行当里最忙的时候。荷花虽然也很忙,但早晚路过广场看到老年人悠闲的晨练夜舞就会走神,想着已是年老的父母还在田间地头早出晚归,荷花的心就堵得慌,尤其是自从姐姐夫妻出门打工后,这种愧疚之情愈发深重。

       这天早晨,一家人正在吃饭,瓷厂的小王送来电报,荷花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由脚底袭来,慌忙从梓新手中抢过来一看,脑袋“翁”的一下,昏死过去……
       当梓新将荷花从三轮车上搀扶下来,荷花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流个不停。众人见一身灰尘的荷花只流眼泪脸色木然,站也站不稳,都跑过来帮忙,将荷花扶到爹身边。荷花摸摸爸爸骨瘦如柴拳头紧握的手,掀开盖纸撕心裂肺的喊一声“爸—”人就软软地扑倒在喜生胸上。

       大家手忙脚乱,搬椅子,掐人中,扇扇子,许久荷花才咳嗽两声:“爸爸呀!…我啊…十年啊…”两个孩子惊慌地哭着喊妈妈,荷花的到来惹得满屋子哭声一片。梓新跪在岳父头前重重地甩出几下鼻涕,不知是因为荷花的痛不欲生还是因为岳父早就对自己与荷花的默许,他两手撑地,竟是大恸,不能自己。
       办完丧事,梓新头污面垢,荷花更是整整瘦了一大圈。十年里荷花只见过爸爸两次面,说了三句话,一次是梓新爹去世,一次是弟弟考上大学,爸爸那句“你来我就走”的话让她无奈。她完全忘记了父亲对自己的冷眼专横。睹物思人,满脑子都是儿时同爸爸走外婆家的情景:爸爸!你看,哪儿是什么?爸爸!你手真暖!爸爸!这花好漂亮!爸爸!骑在你肩上看得好远好远哟!爸爸!爸爸……荷花心里全是爸爸的关爱,父亲的慈祥。

       妈妈看到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流着泪反过来断断续续的劝荷花“荷花呀,你爸走的突然, 没有留下半句言语,他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强内柔啊,都过去了,不要难过,啊!”
       “荷花呀,你爸早就知道桃花送来的钱是你夫妻寄来的。他说你们生活在外地,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存起来留着那一天呐。”

       “荷花呀,我这辈子没见到你爸哭过,东儿考上大学的时候,你们回来却被你爸轰出大门,事后他躲在一边伤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梓新没读什么书,从小贪玩成性,不给他压力就不知道珍惜。”
       “荷花呀,你爸老了也有点唠叨,老叹自己只顾脸面,让女儿在外面吃苦受累,在他心里,最遗憾的是没有把你明正言顺,风风光光的嫁一回。”

       几天来,妈妈一心想安慰女儿,却不料几次母女间的谈心令荷花更是伤心欲绝,她整日傻傻呆呆,以泪洗面。……
六,困忧

       水在房屋左边两米多阔的排水渠道里静静地流淌,不知道流向哪里朝西的房子前面抹满了夕阳恓惶又刺眼的阳光门口法国梧桐树上的残叶基本上坠落干尽只留下灰褐色的干果在风中摇摆,树干上的老皮皱缩得翘起,将一个好端端的树身弄得斑斑驳驳北风吹动树枝,整棵树像是在寒风中嗦嗦颤抖。
       搬了新家不久,梓新所在的瓷厂就破产了,绝大部分职工下岗分流。梓新是个临时工,自然没了班上。便在郊区附近离家不远的几家作坊揽下打杂吹釉的活,白天干着晚上用一辆买来的二手摩托跑的补贴家用。他几次都想将院子里前屋主栽下的这棵树砍掉,老说看着这树不顺眼,长大了又容易折断伤人,终因自己太忙而作罢。荷花走出院子大门望望马路的远方,梓新与孩子们怎么还没回来?
       梓新去出门后,荷花收到了来自厦门的来信,信是工作在海关的弟弟写的,弟弟在信中说腊月初就送妈妈回家,她过不惯那里的日子,天天一个人在屋内打转,要不就是坐在电视机前发呆,总唠叨出门跟别人说话一句话也听不懂,孤寂得受不了, 吵着要回老家生活,劝都劝不住。荷花看罢来信,五味杂陈涌上心头,上街买来一面大镜子,仔仔细细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
       几年了,荷花从没照过镜子,她害怕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爸爸走后的第二年,荷花得了一种怪病,开始是全身骚痒,后来从胸口到脖子长出白斑,医师当癣治了两回,夫妻俩看看没用,又看了多家医院,依然见不到半点效果。现在手背脸上和腹部到处都有,而且范围越来越扩大。大医院的医生说这病叫白殿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治愈的几率很小,劝她不要浪费钱财。读书的儿女转弯抹角地谢绝妈妈到学校接送。梓新整天忙忙碌碌,脾气失去了以前的温和,似乎不愿意在荷花身边多呆一会,夫妻俩一同上街也越来越少。荷花被这病弄七癫八倒,十分惶恐,由于病的原因,几乎找不到工作,只得租了两块地种菜。愁得头发是一撮一撮的掉,总觉得梓新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朝一日会抛弃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荷花正在镜子里伤心焦躁,院子里熟悉的摩托车声突突响起,梓新与孩子们都回来了。
       “妈妈,你看!”女儿的脸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欢蹦欢跳,手里举看奖状“我又得奖了!”
       “琪琪又乖又用功,长大了一定有出息。”荷花摸摸女儿的脑袋,本来想亲亲她的小脸蛋,想想又算了,问正在将摩托车掉头的梓新:“路上没碰到事吧?”
       “到表叔家去了一趟,你猜我带来什么?这里已成为新城区的开发区了!”梓新眉飞色舞,露出久违了的开怀。
       荷花不以为然,应了句哦就没吱声。一家人吃了晚饭,收拾停当,荷花说:“今夜别去打的了,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梓新茫然道:“多大的事,钱都不挣了?
       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离婚的好,这日子过得太揪心!”荷花忍住眼泪,强作镇静。
       “什么胡话!我没时间和你婆婆妈妈,越来越见神见鬼!”梓新说着就想走。
       荷花拿出弟弟的来信:“妈妈要回家了,家里没人,我想陪着妈妈过日子。”
       梓新看完信:“接妈妈来这里不是更好吗,我以为有多大的事呢,别胡思乱想,就这事说离婚?真是乱弹琴!”
       荷花拿来镜子,解了围巾,扯下假发:“咱们照照吧,我都成这样子了!什么也做不成,我知道你心里天天想着钱,你不嫌我丑,我都嫌自己给你们丢脸,我不想活了!”
       镜子里映照出两张很不调协的脸,梓新胡子拉渣,眼窝深陷,一脸的倦容也遮不住轮廓分明成熟英俊,荷花头发几乎秃尽,发际周围只留下少许的一线稀疏细发。脑门嘴唇和下巴的白斑也快连成一片,她眼圈发黑,面容憔悴,神色呆滞。
       “别照了!你以为就是你难过哇——”梓新说不下去,这样的心情压抑太久,他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荷花的病对他的打击绝不小于荷花,支撑的本能令他为这个家默默地忧伤,偷偷地落泪,把一切隐忍在忙碌的日日夜夜里。
       看着梓新一反常态的模样,荷花的激烈的情绪一下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等梓新稍稍恢复常态,她懵然又固执地说:“我还是要走的,你看着办吧。”转身就见俩孩子挨在一起站在房门口,惊讶地看着他们…

七, 真想做回新娘

      荷花一到娘家,送妈妈回来的弟弟已经走了。母女相见,免不了一番泪水涟涟,荷花娘满头看不到一根乌丝,脸色也很苍白,想来在弟弟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够尽人意。也许是刚到家两天,状态尚好。荷花一直让妈歇着,自个儿清洗打扫,晚上母女两在房里聊聊过往,说到伤心处两人嘘唏不已。荷花娘总见女儿忍紊悠悠,满腹心事。就问荷花:“荷花,你这个样子,梓新对你还好吧?”
      荷花不知怎么回答,妈妈老了,虽然精神还不错,但不应该再给母亲增加半点忧虑。想想以前做姑娘时羞于启齿的,后来又因各种原因没机会问的疑惑,便反过来问妈妈:“妈,爸爸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对你好吗?喜欢你吗?”
      “你这鬼东西!都这般年纪,一点没变,挖空心思的问!”荷花这一问,弄得荷花娘的眼睛就有点微红:“荷花呀,你爸是个真男人,别看他总是板着脸,喜欢教训别人,背地里却是万般柔情,冷天夜里,我这双脚总是他捂热的……”
      荷花怕母亲又来伤心,敢忙接过妈的话:“妈,我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妈妈心儿细,跟我说说。”荷花的话明显有着调皮。
      妈妈刚勾起来的美好回忆被女儿打断,脸上似有不快:“老是喜欢钻牛角尖,孩子都十来岁了,还问这个话,害不害躁啊,你!”
      “诶,妈,你别不好意思,给我说说嘛。”荷花脸上神秘地露出不易觉察的坏笑。
      这老闺女撒起娇来,一样能使母亲的心底掠过阵阵暖意:“诶,荷花,你可别钻到那个迷宫里去!哪有什么爱啊情的,不就是过日子嘛,这东西跟吃饭差不多,没有吃就要饿死,吃多了就要撑死。”
      妈妈的话将荷花逗得咯咯大笑了好一阵子:“妈妈原来是个好会说笑话的人呐,哪有这样比方的。”咯咯…荷花还是忍不住的笑。
      “看你那疯相,我是说正经的,当初你跟梓新疯得不知天高地厚,婚事不办不说,连家都不要了,我是怕你走滑脚,所以没反对,以前怎么不问我?”
      “以前是怕爸爸压着我嫁别人,也怕妈妈骂我。现在不是皮厚了嘛。”见妈妈开心,荷花的话也越来越逗。
      “唉!自从有了电视机,桃花那一丁点大的小孩也问爱是什么东西,害人不浅哪!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瞎编的,我们这些穷鬼跟着瞎起哄,不是自找苦吃么。你要是来操这份心,够你累一辈子的。自己都快变成花猫了,梓新不嫌弃你就算烧高香喽。”女儿没完没了的胡搅蛮缠,弄得荷花娘谈调兴起,一高兴,话就没了分寸,说出了这些天来的顾虑。  
      妈妈的话猛的擢到了荷花的痛处,荷花的情绪激动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表情明显低沉。与梓新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小夫妻感情上的事从没与妈提及过,就是这番回来,妈妈也不知道缘故 ,荷花真想将自己心底的苦水一股脑全部倒出来。
      “妈,这年头变化好快!市里的歌舞厅,酒吧,茶坐,咖啡馆越来越多了。梓新十分羡慕那样的生活,高兴的时候总是喜欢唱那个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的歌,整个人都钻到钱里去了。”荷花的话象倒豆子一样。
      “谁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责任要担当,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钻到钱里又不是什么坏事,总比钻到别的地好吧。”荷花娘虽然年逾七旬,但耳目依旧聪灵,女儿情绪的变化躲不过她的眼睛,就用带着劝导的口吻说:“荷花,我生了几个儿女,就你的犟性子和你爸靠近,自己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夫妻闹别扭是常事,哪有当初的热乎劲。”
      “妈!……”妈妈的话牵出女儿的几多情愁,荷花几乎是哽咽着说:“是我自己作jian,跟着他跑的,没大娶大嫁,这么多年连相片都舍不得照一张。而现在…现在,特别想当回新娘,妈,我真想当回新娘啊!”话没说完,泪水早就翻滚而出。
      妈妈好像很理解女儿的心情,默默地等女儿哭了一会就再说:“看看、看看,三十五六的人了,还这么嫩,说个话也不着边际。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怎会有许多风花雪月,快别哭,跟小孩子一样。”
      “呜……妈……”荷花在妈妈面前毫无顾忌地发泄。
      “都是妈的不是,这些年,我见你夫妻生活得挺顺当,没想到要过问。你这病来得这么快,破相破得凶狠,看来折磨得不轻啊!等梓新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妈妈的声音一提高,将荷花从卑戚中拉了回来,她擦干眼泪说:“妈,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从没吵过嘴,只是自己觉得配不上他了,妈妈不要担心。有妈真好!八十岁的人都要妈妈啊!”
      “唉!人老不中用啊,一坐久骨头就疼。十七十八,披毛散发,月亮出来好久。我有点累了,明天没事也要早起,睡吧,荷花,凡事不要见风就是雨,有时候得想开点。”
荷花帮娘脱了衣服,给娘按实被褥:“妈,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农历十八,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桃花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把灯关了吧。”
      荷花脱罢衣服,扯息电灯,将妈妈的双脚抱在怀里,望着从窗口照进房的月光,陷入无边无际的怀想……
      梓新,你在哪里?孩子们睡了吗?你还在打的吗?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的!你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十四年前的后天,我们在没有月色的夜晚私订终身。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我不怕穷,随便穿什么吃什么东西都行,我不怕累,和你在一起永远累不倒我。我喜欢你的诚实,喜欢你的善解人意,喜欢你粘着我,喜欢你在困苦的环境里依然有一种乐观的心态。我们可以为多挣伍毛钱走两三里路,我们可以为接省一块钱而不坐公交,那些日子我们是过得多么的充实,多么的快乐。我很喜欢那样的日子,好怀念那些日子!而现在,我连残花败柳都不如,你已不愿多看我这张不堪入目的脸,不乐意触摸我这个难看的身子了。你的眼睛已被迷彩般的霓虹灯染变了色,你的心已迷醉在哥呀妹呀的靡靡之音里。我的病治不好没关系,就是死了,只要能死在你温暖厚实的怀中,我就会感到踏实,更会满足,这就是我想过的幸福而平淡的生活。梓新,我好想在你面前依然美丽,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荷花默默的流泪,又怕惊扰妈妈,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月光静静地照亮着房间,光柱在慢慢移近窗口,但迟迟的不肯离去,也不知荷花何时睡着了……

  八,别样新娘

      农历二十的这天,太阳特别温暖。母女俩在厨房刚收拾好吃早餐的碗筷,门口汽车不寻常的喇叭声传来,荷花有点纳闷,走到门口一看,目瞪口呆。
      梓新穿得西装革领,手里捧着一大束塑料花;儿子飞飞双手托着深茄色的婚纱;女儿琪琪举着一顶窄沿紫边黄花绒丝帽;后面的表叔手拄土色拐杖,左右一男一女,男的脖子上吊着照相机;女的右手提着一个彩色的纸盒。众人面带微笑,正朝屋里走来。
      荷花不知是怎么从厨房门口走进卧室的,人像木头一样任由那女的摆布。荷花娘更是瞪着一双惊愕的老眼,现实中她从没见过这种架式,半天才面露惊喜。口里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梓新走近岳母,欲跪却被荷花娘搀住:“妈,我没有照顾好荷花!我想了却她的心愿,接你们回家,请妈妈再次成全。”
      表叔也走近荷花娘,握住她的双手:“亲家母,事先没打个招呼!你生了一个这么好的闺女,我这个做长辈的真惭愧…”
      荷花娘更是如云里雾里:“你,亲家母?你不是他表叔吗?” 突然一下子来了记性:“梓新是福哥捡来的,这事是真的?”
     “嗯,梓新是我前妻生的。这事说来话长,到了市里有空闲的时候再与亲家母细说。”假表叔和梓新扶着荷花娘坐下。老人望望梓新,一脸的惊慰之色。
      当那女的将荷花从房里扶出来,荷花的脸上挂着两条长长的泪,嘴唇一抖一抖。儿子和女儿手捏婚纱的下摆,眼睛里也是泪光闪闪。梓新踏步上前,单腿一跪:“荷花,你以前是我的爱人。今天,你做回我的新娘,将来,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那男的摄影师“咔嚓、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拍下这生命里最激情浪漫的时刻,记录这生活中真爱永恒的瞬间。荷花在极度的幸福里泪不成声,两腿发软,几近晕厥。梓新早已将她横抱于怀中,在岳母面前深深一辑:“请妈妈成全。”说完迈步向中巴车走去。
      荷花娘指着喜生的瓷像:“带上他吧。”
      假表叔走到喜生像前,弓身抱拳,取了瓷像交与飞飞。飞飞将外公的瓷像捧到外婆面前,荷花娘摸摸喜生的瓷像:“老头子,你也有看错的时候吧!你该放心了!呵呵呵呵…”不知道荷花娘是乐极生悲,还是喜极而泣。她老泪纵横。
      外面早已站满了很多围观的乡亲,那女的将纸盒中的烟和糖分撒干净。众人坐好。司机长按喇叭“嘟……”爆竹便在门口“噼噼啪啪”的炸开了花。中巴车在爆竹声中缓缓驶动,刚上主道,一曲录音带里的赣剧从车窗飞出:“哇呀呀呀,哈哈哈哈……车子便在激扬沉厚的戏曲中稳驰而去,一路上撒下的欢歌笑调,响彻在莲花古村的每个角落,飘荡在鄱湖大地的上空,深远而悠长。


[ 此帖被燕子飞在2013-04-19 21:50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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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3-03-23
新鲜出炉的参赛作品,力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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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3-03-23
又一个情感作品的出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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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3-03-23
还真冒把正得看过屋里人做个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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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13-03-23
用户被禁言,该主题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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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3-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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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13-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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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13-03-23
坐下来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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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13-03-23
写的不错!赞!但对戏曲的描述稍稍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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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13-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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